就是,“离婚,你跟他离婚,我就饶了你。”
她怎么肯!他是她近三年的梦啊!辗转着,希翼着,思慕着,那样小心翼翼的期盼。那份喜欢,宛若一樽薄而透的水晶杯,太过珍贵,捧在掌心里屏着呼吸呵护都还来不及,如何舍得摒弃!旁人又怎能懂!
她断然拒绝,跟她父亲杠上,“他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你不同意?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打死我也不离婚。”
如此几次之后,她父亲无法扭转她的倔强,便采取了迂回战术——他冻结了她的账户,除了每个月给予最基本的生活费之外,再不给她半毛钱。
她第一次在与父母的对抗中感到恐慌和仓皇,她可以跟父母吵架大闹,却不能没有钱。因为他需要钱。
英国的大学虽然给予他奖学金,却只能供给学费,除此之外,他的生活费完没有着落,英国的消费水平那么高,即便她知道他会去寻找兼职养活自己,但远在异国他乡,她不愿意让他吃这个苦。在她心中,他是那么骄傲清高的人,她不愿他低下骄傲的头颅,去餐厅里端盘子忍受着白人的颐指气使,她宁愿每个月从自己的账户上偷偷转钱给他。
但如今,账户被冻结了,她没有了经济来源,走投无路下只得将自己贵重的包包首饰等变卖——这无疑是败家而无脑的做法。没多久被她母亲察觉,将贵重物品没收了。无计可施的她,最后在莫婉婉的帮助下,找了一份英语家教的兼职,可一份兼职的钱远远不够,她又接了一份送外卖和在商场发传单的兼职,最累的一天,她陀螺一样游走在三份工作里,足足工作了十六个小时没歇一口气。
那天工作结束后,她坐在马路边,整个躯壳像散了架,直直地要往地上垮了去。她斜靠着花坛,忽然觉得无比讽刺,她父亲是g市有名的上市集团董事长,她是家里的独女,自出生以来,家里捧着含着,保姆都有三四个,从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何曾经历过这样的磨难?
冷风吹过,脸颊被吹得发凉,她有些想哭。然而她站起身来,扶着栏杆一步步往前挪动着脚步,边走边对自己说:“开心一点,明天要发工资了,华年这个月的生活费有着落了。你应该高兴!”
这般叨叨自语着,情绪果然好了些,十二点的深夜,四周街道部打了烊,静寂地像一座空城,料峭的夜风将她的薄外套吹得翩跹翻飞,她站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等着夜班车的到来,脑中满满都是那两个字。
华年,华年。
……
沐华年归来的那一天,是在她毕业的那年秋天。
来来往往的机场里,隔着两年的光景,七百多个日夜,她仍一眼便看到了他,他提着行李箱,一袭深咖色长风衣,依旧挺拔如昔,俊朗如昔,便连那副清冷淡漠的神态,都没一丝半毫的改变,就是这样的他,鹤立鸡群地立在芸芸众生之中,第一次让她体会什么叫风华正茂。这明明是极好的一幕,可她却突然想流泪。
两年了,两年了,这不可触碰的似水年华里,她与他,虽然只有夫妻之名,可她却是如此如此地,喜欢他,想念他。
她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向他奔去。
然而,即将拥住他的一霎,她猛地顿住了脚步。
沐华年的身后,露出一张女子的面孔。那女子俏生生立在沐华年身后,眉目如画,粉腮带笑。
季弘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