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夫拿到人参便回镇上去了,说是人参年份很高,要花不少时间才能制出。

唐宁办完这件事,总算松了口气,到程姐姐生产前,他只要好好守着她就行,至少现在可以歇口气,不用像前几天那么紧张。

哪知,等他睡了一夜养足精神起来,隔壁的烦心事就找上了门。

“什么?未婚先孕?谁的?”唐宁眉头皱得死紧,这妞妞就没个安生时候,捅的篓子一次大过一次。

本来他打算在这次乡试的同年中,找个家境差不多的落榜学子,把妞妞嫁过去。哪想妞妞做什么手脚都快,一下子连孩子都有了,唐宁再次深切地渴望把她嫁出去,他决定不管孩子爹是什么歪瓜裂枣,赶紧把妞妞塞过去,越快越好,否则按妞妞闯祸的速度,他总有兜不住的一天。

唐木搓搓手,脸色羞红,好似是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他声音不自觉压低,道:“是张友才的,已经两个多月了。要不是孩子她娘发觉不对劲,估计要等肚子大起来才能发现呢。”

唐宁猛地一拍桌子,心里有股郁气亟待喷发,可看着老实巴交的大哥,他又泄了气。

今年刚好出了张友才禁考的年数,他年初的时候过了县试,没过府试就回来了,算算日子,正是那个时候。唐宁冷笑一声,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绝配。

张友才虽然家世不错,可他自己品性不佳且身无功名,秀才的继妹嫁给他,门当户对。只是,他这个秀才和张家有仇,若是张家记仇,死不松口就麻烦了。不过,张德怀多年无子,只有这一个侄子,可见子嗣问题一定是张家困扰多年的问题,妞妞现在怀着孩子,又不是他的亲妹妹,嫁进张家应该不难。

唐宁背着手转了两圈,额角抽痛,他真想扔下妞妞不管,沉河也好,做妾也罢,随她折腾,他又不欠她什么。相反妞妞偷了他的簪子,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年初他成亲时,唐木匠就把母亲剩下的遗物给了他,可那个簪子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唐宁又扭身往回走,“砰”一下撞到了唐木,唐宁看着唐木,无奈地叹了口气,嫂子两年前生了个闺女,活泼可爱,他有事没事总爱买些小东西逗自己的小侄女,每次看小丫头啃糕点,他都爱得不行。妞妞不仅是她的姑姑还是她的亲表姨,妞妞要是有什么事,这丫头总会受影响。

况且,沉河不是村里的家务事,这可是一条人命,要报到县衙,然后县志里面就会有这么一笔:某年某月某村,唐家幺女未婚先孕,扰乱人伦,为村族溺毙。若是为妾,人家说起来也是唐家的闺女做了妾,说不定会直接说唐秀才的妹妹做了妾。

未婚先孕也就罢了,还有个问题就是妞妞实际姓张,算来和张友才同族,虽然血缘关系较远,在现代没什么,关键是在古代这就是明晃晃的乱|伦。

妞妞的身份本身就是一团乱,为今之计,只能先让妞妞上了唐家的家谱再说,至少在礼法上,妞妞姓唐,和张家没什么关系。

自前朝起,立族谱就开始流行,到后期族谱就不仅是世家大族才能拥有的特权,许多家境不错的人家都开始有了自己的族谱,一直到本朝,甚至只要有人认字的家族都会修个族谱,毕竟谁都想世代传家。

张家村从本朝建立开始就有了族谱,因此整个村里的人起名都是按照族谱排辈,比如“德”字辈,“友”字辈。而唐家是外来户,又没人识字,本来是没有族谱的,直到唐宁考上了秀才,在村长的建议下,唐宁就立了本家谱,用以传家。唐宁毕竟是现代人,他当初写家训的时候就写明,女子与男子同等对待,都能上家谱,也写了男子不得纳妾,女子不得为妾的家训。

唐宁停了脚步,转身招呼唐木去隔壁。

唐宁进了正堂,唐木匠正眉头紧锁地坐在凳子上抽烟,看到唐宁进来,立刻舒展眉头,笑着道:“你来了,是为了妞妞的事?”

唐宁也笑着点点头:“爹,你别急,这事就交给我来办。我想着妞妞姓张不太好,还是先让她上了咱家的家谱,以后就跟着咱姓唐吧。”

自从儿子中了秀才后,唐木匠一直是儿子说什么他听什么,现在听了儿子的话,他立刻回身进了东屋,不一会取出一个本子,正是家谱,唐宁环视四周,没发现笔墨,想来都放在他原来的屋子里,于是他便出了正堂,正好穿过妞妞的房间,唐婶子正背对着他,和躺在床上的妞妞说着话,唐宁扫了一眼,自顾自走过。

等他取了笔墨回来时,唐婶子满面红光地站在门口等他。唐宁满心恶心,自己的女儿不守妇道,做娘的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之为荣。而他居然因为对方的无耻行径,反而要承认对方的身份,本来妞妞不在族谱上,把她嫁出去之后,她和唐家在法律上就根本不是一家人了。唐宁想想就觉得胸闷,对着唐婶子自然没有好脸色。

唐婶子看着唐宁看都没看她一眼地擦身而过,渐渐收了笑意,对着唐宁的背影轻哼一声。

唐宁在唐婶子下面添上“唐妞妞”三个字――他懒得再起名字,唐木匠在旁欲言又止,唐宁没抬头,问:“爹,有什么事您直说。”

“那个,妞妞毕竟是咱家的闺女,是万不能给张家做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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