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颜氏说了要与谢澜音下棋的。

沈应时有些诧异父亲为何安排他去,但没有表现出来,同蒋怀舟薛九打声招呼,先走了。

沈捷笑着看了眼小颜氏,率先走了。亭子里有丫鬟,小颜氏不会贸然同两个小姑娘说什么,而且今日见谢家姐妹是为了儿子的婚事,沈捷觉得小颜氏心思都在这事上的。

男人们走了,谢澜音姐妹俩先坐到小颜氏对面,笑着聊些花花草草。很快沈应时端了棋盒过来,摆在桌子上后客气告辞:“那你们先下棋,我去寻父亲。”

“等等。”小颜氏平静地开口。

沈应时身体一僵,努力克制着才没有看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与他说话。

小颜氏目光很快就转到了谢澜桥身上,笑道:“光看我们下棋也没意思,澜桥随世子一道过去吧,一会儿他们比试完了,你们再一道回来。”

谢澜音诧异地看向姐姐,又侧头瞥了眼沈应时。

沈捷与严姨娘,是想撮合姐姐与沈应时吗?

但为何是严姨娘帮忙?或者她也只是听从沈捷的安排?

姐姐又是怎么想的?

谢澜桥却在严姨娘开口时,解了心中的疑惑。先是邀请他们来沈家别院,今日见面后沈捷与严姨娘对她们又如此的客气,原来为的是沈应时。

既然对方有心,她倒愿意解释清楚。

“也好,那澜音听话,老老实实陪姨娘下棋,别四处乱跑。”谢澜桥站了起来,转向沈应时。

沈应时手心出了汗,看一眼生母,伸手请谢澜桥出亭。

谢澜音目送两人的背影,无比好奇沈应时路上会不会与姐姐说什么。

对面小颜氏却盯着谢澜音出了神。

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外甥,为何会相信这丫头?不过小姑娘貌美无双,人也机灵,外甥确实没信错人。悄悄摸了摸袖子里的东西,小颜氏心中感慨万千,她送儿子玉佩只是抱了万分之一的希望,没想到,真的起了作用。

等等吧,等到回去再看,等了快二十年,不急。

那边前往练武场的路上,沈应时偷眼看身旁的姑娘,清冷的脸庞上难得现出了纠结。

父母安排的太刻意,她应该猜出来了吧?他也决定要问问她了,但真见到了人,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世子有话要说?”他频频往她这边侧目,谢澜桥停在一颗槐树树荫里,抬头问他。

她穿了一袭素雅绿裙,面容姣好,这么近的与她面对面站到一起,沈应时越发惊艳她的美,特别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聪慧灵动,仿佛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如此镇定,沈应时莫名想笑。

战场都去过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姑娘?

冷静了下来,沈应时笑了笑,看看左右,视线又回到了她脸上,低声道:“二姑娘聪慧爽朗,应时心中倾慕,若二姑娘不嫌弃,应时想去与伯母提亲。我家里,家父已经赞成这门婚事,母亲那边,二姑娘请不必担心,应时会护你周。”

男人身似青柏,面如冠玉,凤眼里是压抑的情意,谢澜桥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她却想到了孟氏与沈妙的虚与委蛇。沈应时真的很君子,确实是很好的夫婿人选,但谢澜桥记得母亲与陈氏相处的情形,即便平时井水不犯河水,明明暗暗总会有摩擦。

她知道自己不是长辈们眼里的好儿媳,所以她不想早早把自己嫁了,让自己活在一片四四方方名为后宅的牢狱里。

她毫不躲闪地回视沈应时,诚恳道:“世子磊落坦诚,有君子之风,澜桥十分佩服,只是我早就想好了,十八岁前不会嫁人,因此只能辜负世子美意了。”

沈应时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他想过她会拒绝,但没想到是这种理由。

“为何是十八?”稳了稳思绪,沈应时尽量从容地问。

谢澜桥笑了笑,示意他边走边聊,“我大姐习武,今年十七未嫁,我娘虽然催的不急,但我看得出来她一直在担心,然后我就想好了,十八岁那年就把自己嫁出去。十八岁以前,我会跟着三个表哥四处游历,遍览各地名山大川,等到了十八岁,我的名声应该也传出去了,那时候还肯接受我的夫家,应该也不会胡乱管束我如何行事。”

她说的是心里话,沈应时被拒绝的尴尬散了许多,笑道:“倘若你十八岁时,也没遇到能接受你的男人及其家眷,你又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