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巴鲁自从在伊兹密十五岁那年将自己的得意子弟送回哈图萨斯后,就一直过着四处游历的日子。这几年来,他甚至最远到达了哈拉帕国边缘,穿越了广阔无比的阿拉伯沙漠并徒步翻越了高山天险,以他六十岁的年纪来说,堪称古人里的老寿星兼探险家了。

伊兹密两年前在黎巴嫩森林拜访他时,他才结束长达四年的旅行,回到大绿海沿岸落脚。只是数个月前他夜观星象,发现如十年年前他救伊兹密那次流星坠落的方向一样,这次异象又发生在几乎同样的地方。他心头惊讶难以言喻,便收拾行李又开始了旅行神能者。

距离伊南娜到达机场二十五公里处,就是拉巴鲁曾带着伊兹密住了两年,传授各种知识学问的地方艾尔杰士山,那里海拔将近四千米,山顶终年积雪,几乎渺无人烟。伊兹密那样冷清又耐得住的性子,与曾在这里居住的经历密不可分。

拉巴鲁在山腰的小屋安顿好,又让跟着的孤儿普洛去打了点野兔和野鸟,砍了足够的柴火,将羊毛毯和盆罐卸下来整理,便自行到山谷的河边取水。

拉巴鲁不禁要感叹神灵召唤自己来此果然是有原因的,十年前他捡到了伊兹密,十年后他又捡到了一个和伊兹密关系匪浅的女子。他还记得两年前伊兹密带着一队人去寻找米达文时,路经黎巴嫩来拜访自己,当时某件可疑的神物和造水的奇迹就来自于面前的这个神秘女子。

拿手里的木杖拨了下面朝下趴在河滩上的女子,她半个身子还浸在河里,临近傍晚河水涨潮,要是没人救的话,马上就会被水冲走。也许她根本没有再一次的好运气被冲到另一个河滩上,没等到人发现就会淹死或者被野兽叼走。

想到如今传遍大绿海沿岸的如火如荼的各种消息,拉巴鲁心里叹了口气,他所想要伊兹密成为的一个君王,是一个仁慈和善的理想情状。但人这一生的际遇却并非知识学问所能掌控,伊兹密到底成了一个合格的帝王,用强势血腥的手段来稳固统治,来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他真的就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拉巴鲁大致明白他的弟子在巴比伦放火,原因就是为了他面前昏迷的这个女子。路卡用信鸽传书来恳请拉巴鲁出面劝劝伊兹密,亲历过当场的明眼人都知道,能够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突然消失,又怎么会被凡人轻易找到,就算是自封为太阳神化身的比泰多王也不行,何况那是自封的。

其实让他们就此不要见面比较好,但拉巴鲁到底是个心存善念的人,他叫来随身侍奉的男孩,两人合力将昏迷的伊南娜抱回了小屋里。

那男孩不过七八岁,却手脚麻利,是拉巴鲁收养的孤儿。他给伊南娜剥下外套,拿干燥的羊毛毯子裹了,又快手快脚地将火堆升了起来,又支起了烤架,拿瓦罐煮水,以防伊南娜过会儿醒过来,有东西可以暖暖身子。

拉巴鲁则坐在一边的大石块上,手里抚弄着一只白鸽,一片安静适宜,只是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是神情紧绷、心绪烦扰。一双长满了皱纹的老眼又落在伊南娜被脱下的那些衣物上,须臾又摇摇头,男孩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伊南娜很庆幸再回到这个蛮荒年代,待遇要比初次到来时好得太多。她躺在软软的羊毛毯上,衣服被烘干叠着放到一边,不远的火堆上水被煮得“咕噜咕噜”沸腾,一个肤色微黑、眼睛特别明亮的小男孩正拿着树枝,串着几只鹌鹑在烤,金黄的油水“滴答滴答”落进火里,窜出一个个让人垂涎三尺的火星。

“你醒了?”拉巴鲁一点都不激动,见伊南娜醒了,还只是端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神色也不见关心。伊南娜听他发问,只觉得这人看上去莫名面善,记忆像洪水般涌入大脑,冲击得她痛苦地□一声。小男孩连忙跑来用冰凉的河水拧了一条绵巾盖在她头上,才让伊南娜在剧烈的头痛里缓过气来。

是了,这个老头是她初来此地见过的人之一,那时她还是个女奴,跟着伊兹密到过黎巴嫩,见过这个当世最有名的大学问家。

伊南娜虚弱地拿手掀开绵巾,坐了起来,就着小男孩的手喝了几口热水,感激地朝他笑笑,然后才心头复杂万分地和大师打招呼:“拉巴鲁大师,好久不见。”

拉巴鲁盯着伊南娜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伊南娜浑身不自在,那眼睛明明挂满了皱纹、眼珠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浑浊,为何却有种被看得透透的不适感,那苍老的声音问她:“我以为你会问我伊兹密在哪里?”

伊南娜不由地一震,想到自己堕入时空黑洞前的那个梦,自己不明所以的揪心和伊兹密的痛吼,突然就有些哽咽,拉巴鲁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可以为自己选择走,为何又要回来?回来为何不直接回到伊兹密身边?”

“大师,我当日走并非凭我自己的心愿,女人能扔下男人,却不会扔下自己的孩子,”伊南娜不着痕迹地抹了抹眼眶:“如今我回来,也完出自意外修神外传。”

但也不能就这样放任她去找伊兹密,伊兹密那癫狂的样子,让拉巴鲁觉得这些年的心血都白花了,他下意识地就谨慎了起来:“你可知道,你当日和巴比伦拉格修王一起消失于众目睽睽之下,对初登基的伊兹密该是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