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夜最黑,满天的星星在黑幕上按自己恒古不变的节奏向西方隐去,东方白雪覆盖的山峦晕染了一点微红,转眼却浸红了山林的一半,霞光终于穿透了白雪和墨松的帷幕,让昏暗的湖面也浸染在红霞里……

关鑫独自一人坐在崖壁边的石头上,虽然身上裹着厚厚的熊皮,晨曦的寒意还是透过垫着厚厚的乌拉草的鹿皮靴钻进了肌肤里。但他仍旧坐在原处看着结冰的湖面把万道霞光反射出去,眼睛瞬间就被刺痛了,自我保护地合拢后眼前只剩一片绚烂模糊的光影在闪动。

白雪融消三次了,

她就能下海抓蟹;

白鹊枝梢絮巢了,

她就能上树吃鸟蛋。

七岁斗鲨杈海参,

九岁布阵捉海狸。

黑云来了她说‘海啸’,

黑潮来了她说‘飓风’。

吉伦草发香了——

她说:‘该采椴蜜’。

卡丹花冒出了‘黑腻’——

她说:‘瘟疫’。

吉伦草发香了她说客来。

……

这来自先祖的诗句在昨夜的梦里被一个他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吟唱。那声音出自这个他拥有的躯壳,却是另一个想和他沟通的灵魂。我究竟是谁?二狼还是关鑫?二狼是个好猎人,未来也是这个部落的族长,以后还是整个以狼为图腾的部落的罕。古代的先民虽然物质及其匮乏,时刻面临各种威胁,但他们却过得比我们充实,富有激情和开拓精神。他们是勇士,是艺术家,也是诗人。众神在他们的美好想像中诞生;萨满成为他们的精神依靠;顽石被他们打磨成了生活的工具;黄土被他们煅烧成生活器具;凶蛮的野猪被他们驯化成了神的祭品,口中佳肴;藏匿于荒野的狗尾草被他们发现培育驯化成谷子用以饱腹;曾经敬畏过的狼群成为他们最忠实的朋友——猎犬。

那轮从古至今都在给大地带来温暖的太阳终于从雪山冰原中挣脱出来,跃到布满彩霞的天际。远处的密林中开始有了声响,部落中一座座覆雪的穴居屋顶炊烟袅袅升起,一个充满希望和生机的早晨再次来临。

黄獐子部族临海广栖树巢,

代代捞鱼蟹、捕海鸟。

夏住巢屋,攀高崖桦椴树上竖室,

远望,像累累巨果在高枝上飘摇。

……

冬宿崖穴,凿洞深深,悠梯出进,乌咧哩,

洞中有洞,洞洞相连,各有梯门,乌咧哩,

棲兽皮、羽褥、茅葛、席枕,冬暖如春,乌咧哩。

黄獐子部兴狗祭,犬多百数,有师专驯,乌咧哩,

待犬如子,懂人情,通人语,与人同席枕,乌咧哩,

北涉苦夷、堪扎,擅御“音达包色珍”,乌咧哩,

冬驰“狗棚”,每棚十犬,乌咧哩,

棚棚相衔,俗誉“雪龙”,乌咧哩,

鞭号如歌,灵犬晓明,乌咧哩,

人呼犬嚣,驶若快风,乌咧哩,

冬有雪鞋,踏如长板,上缝革履,乌咧哩,

选用海獭、棕熊、野猪毛鬃,乌咧哩,

钉于板下,马不可及,雪中飞如闪电,乌咧哩,

追踪狐兔,如在掌中,乌咧哩,乌咧哩。

……

被朝阳温暖了肌肤的关鑫从石头上站起身,顺着崖壁边凿刻出的台阶向崖壁下的湖面走去。耳畔回想着的史诗让他感慨万千。夏居树屋,冬入洞穴,既安全又舒适。训狗亦尊狗。冬日,坐着十狗拉的棚车像雪龙一样驰骋在雪原冻海,一直可以到现在的库页岛和堪察加半岛。

苦夷就是今天的库页岛,俄罗斯称为萨哈林岛,萨哈林岛为满语:sahaliyanulaanggahada(黑龙江嘴顶)。库页岛的满语名称萨哈林安喀豁达就是黑河口岛的意思。库页岛在中国唐代称窟说、屈设、莫曳皆或库页(因为库页二字是同属于黑龙江下游,直接受到唐朝控制的黑水靺鞨对于岛上的费雅喀人的称呼,因而唐朝沿用了这种说法),元代称骨嵬,明代称苦夷或苦兀,清代称库叶、库野或库页,其实这些称法都是对同一个词语的不同音译。因该岛处于黑龙江口的位置,故中国历史上还曾称其为黑龙屿。在阿伊努语中,该岛称为kaykarputyasir,此名称的含义为神在河口创造的岛。

阿伊努人在起源上和韩国人、大和族没有任何关连。照推测,他们也许是在冰河纪末期被海洋隔断出路的一群晚石器时代人,定居在岛上,后来与亚洲裔人渐渐融合,就形成了今天的阿伊努人。

“阿伊努”指的是“人类”、“我们”。这一词语极为切合他们的民族身份。居住于日本北方的阿伊努人享有高度的灵性文化,他们相信所有生物及非生物都是“卡穆伊”(kay)的化身。这种植根于阿伊努人心中的信仰有超过一万年的历史;DNA研究结果,倾向阿伊努人是日本远古时期绳纹族的后裔。

人类的起源至今众说不一,但他们曾经繁衍过的痕迹却埋藏在大地中,隐匿在人体中,流传在神话故事中。我是谁?我来自哪里?一直在被无数的后来人追问,这就像海浪不知道谁才是第一波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