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春也没想到外祖母孔氏老太太竟赶在团圆节前来到京城,若不是丁氏打发冯嬷嬷来送信时天色已经不早,去一趟王家回来时多半会撞上宵禁,她即便不好直接上门拜见,至少也该请童嬷嬷代她去给老太太问安。

听说这次老太太不仅是自己来,身边还带了大舅家的表姐表兄,曼春不由看向童嬷嬷,童嬷嬷笑着对冯嬷嬷道,“当初咱们姨娘离家的时候,大姑奶奶已经出嫁了,这么些年不见,再见着只怕都不敢认了。”

曼春想起童嬷嬷和自己讲过,大舅家的这位大表姐辈分虽小,可排行在前,年纪比她姨娘还大三岁,比舅母丁氏也小不了多少,前些年她夫君故去了,她没有儿女,在夫家过得不太如意,便索性回了娘家,服侍祖母,照顾弟妹。

小五上前换了新茶,冯嬷嬷朝她点头笑笑,道,“咱们这位大姑奶奶实是个能干的,这几年两位太太不在家,家里的事都是她管着,上上下下没有不服气的,连老太太都说,两位太太虽都在外头,可她因这个孙女却是享了清福,万事不用操心,这回老太太来京城,也是想着大姑奶奶几年没出来走动了,总憋在家里,好人也要闷坏了,如今二爷三爷都在家,又没什么要紧事,便索性带了大姑奶奶和几位小爷一起出来——你说不敢认,我跟着我们太太也是好几年没见大姑奶奶了,今儿一瞧,嗬!真真和五太太当初一个模样儿,只是高些、瘦些,再和气不过了。”

两位嬷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旧事,眼看时候不早,冯嬷嬷便提出告辞。

曼春道,“今儿没能去迎老太太,嬷嬷代我跟舅母说一声,明儿一早我就过去请安。”

冯嬷嬷笑道,“老太太来的突然,别说姑娘,就是我们老爷太太也吓了一跳呢。明儿姑娘不用太早,到时候还是我来接姑娘,姑娘早些歇下吧。”

童嬷嬷客客气气地将冯嬷嬷送出门,回来见曼春坐在那里怔怔的,叫了声姑娘,曼春回过神来,问道,“明天咱们过去,是不是该添几样见面礼?别人也就罢了,给老太太的是不能免的。”

几位表兄自不必说,年纪摆在这里,又是男女有别,见了面低头行礼就是,至于大表姐,年纪比她大了许多,提前备上一两样针线,到时候作为回礼就行了。

童嬷嬷也有些发愁,都这个时辰了,哪里还有开门迎客的店铺?打发人去外头置办已经不可能,只能看看家里有什么,“要不……从库房里挑几匹衣料?”

“直接送衣料未免显得不恭敬,我记得还有几匹花样好看的蜀锦,不如做件夹衣,并不怎么费事,添在礼单上也好看些——如今天渐渐凉了,年纪大的人多半畏寒,用不了几天就该换厚衣裳了,早前咱们跟舅母要过老太太的衣裳尺寸,记尺寸的那个单子放哪儿了?”

童嬷嬷忙去找出了单子,拿给曼春瞧,“也不知她老人家是胖了还是瘦了,不如多放出两寸来。”

“正是这个道理。”

幸而以往曾向舅母丁氏要过老太太的衣裳尺寸,曼春便叫人开了库房,细细寻了匹八达晕,颜色也钟意,又择了秋香色的细软缎子做里子,不拘老太太喜欢色浓色淡,这个颜色总算是规规矩矩的,叫人挑不出错来。

童嬷嬷知道她做活儿一向仔细,怕她熬坏了眼睛,便按着不肯叫她动手,喊了人来帮忙。

衣料铺开在炕上,童嬷嬷弯着腰,手里握着柄新剪子顺着粉线一寸寸裁开布料,她如今年纪大了,虽说手上针线依旧精熟,可眼睛却已经花了,这会儿外头又已经黑透,屋里即便点着灯也不甚亮堂,这八达晕织得细密精致,若是不小心些,一剪子剪歪了,裁不齐整,缝制时图样对不上,做出来便难看了。

见小屏在一旁捧着蜡烛,掌心护着烛光,小心翼翼不叫蜡油滴到衣料上,曼春便索性将外屋的烛台也端进来,和小屏一左一右举在童嬷嬷身侧。

童嬷嬷抬头笑笑,“这烛台重,姑娘放边上吧,我看得见。”

恰逢素兰进来送洗脸水,见状忙上前叫了声“姑娘”,要接过曼春手里的烛台。

曼春道,“再拿两个烛台来,都点上,这屋里也好亮堂些。”

“哎。”素兰应了,转身去寻烛台,又开柜子取了几支新蜡。

四支烛台左右摆开,屋里顿时为之一亮,曼春擦了手,斜倚在炕桌旁,取了丝线比照着衣料的颜色细细挑选。

素兰向来勤恳,自从跟了曼春,知道这个主子不难服侍,又是救她脱离苦海的,便越发上心起来,派给她的活计从来不偷懒,她会梳头,不仅会的花样多,梳出来的发髻不松不紧正舒适,点缀的钗环亦是恰到好处,如今曼春的头发便专由她来打理,她又会做人,知道自己是外来的,有好处并不吝惜分润,因此上上下下都待她和气,如今两年过去,倒是在曼春身边站稳了脚跟。

曼春见她手上稳当,便也不多说话,待挑好了线,对童嬷嬷道,“这料子倒是不必再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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