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回那岑昏。早在月丘府时,岑昏疯癫出逃,本当为府衙斩首,却被穆引寒设计救下。

但穆引寒并非出自好心,他深知岑昏乃是金玄女心腹,金莲绕凤楼难以割舍之左膀右臂,穆引寒本想拉拢岑昏,叫他埋伏于金莲绕凤楼中,一来可制衡金玄女,监视其一举一动,为暗门七杀未来的扩张和他的野心埋下一个最为有利的棋子。二来亦可早做准备,试探金玄女是否是可以利用的目标,倘若日后两家刀兵相见,亦可先下手为强,趁其不备,拿下金莲绕凤楼。

怎奈那岑昏自从被从法场上救回,便一言不发。穆引寒曾数次与他交谈,可岑昏却双目无神,呆若木鸡,穆引寒勃然大怒,本欲杀之,又因众人力阻,声称若是此时将岑昏杀害,只怕会引起金莲绕凤楼发注意,致使暗门七杀的计划全盘崩溃。穆引寒方才作罢。

后岑昏遂被穆引寒关在客栈之中,本欲留下燕龙看守,但因穆引寒深知剑书眉脾性,欲以燕龙使二人相持,故而倾巢而出,与剑书眉等人于群星寒潭边大战一夜,两败俱伤,穆引寒也伤重殒命,暗门七杀尽破。

而那岑昏本已万念俱灰,一心求死,心想穆引寒得胜归来后,定会逼自己回到金莲绕凤楼做暗门七杀之卧底细作,倘若不允,则穆引寒必加罪于他。可将至天明,未见暗门七杀众人回转,心中起疑,等至午时,疑心更甚,遂独自来到城中,路闻闲言碎语众多,却又不甚详细。只知今早有渔夫往群星寒潭边,惊见满地血迹,似有打斗之状,慌忙到府衙报案,府衙却因线索极少而不了了之,只以悬案结案。后因此事太过蹊跷,流传至坊间,倒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岑昏料想定是暗门七杀与沈墨鱼等众激战一夜,既不见穆引寒等人回转,必是暗门七杀已被沈墨鱼等人尽数击溃,不禁回想起法场之上,沈墨鱼三剑击败百里淮一事,一面惊叹这沈墨鱼已然成长到如此地步,一面又在盘算日后的去向。

原来这岑昏表面疯癫,心中却依旧清醒。只是先前太过清醒,以致不再抱有希望,加之兄弟皆亡,自己又先后身陷月丘府衙与暗门七杀,难以脱身。故而本欲一死了之。今遭此变故,实乃天无绝人之路。岑昏极信天命,今见天不亡他,必是要留他一条性命,为兄弟复仇,故而这便成了他日后赖以生存下去的唯一信条。

可如今岑昏身无分文,且伤势未愈,且暗门七杀虽死,但究其根本,追根溯源,他兄弟四人阴阳两隔之仇,实乃拜金玄女所赐。他受辟邪宫老宫主厚恩,本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保存老宫主的最后一丝血脉。怎奈辟邪宫一战,太过惨烈,致使金玄女心怀怨愤,性情大变,乖戾跋扈,心狠手辣,誓要报仇,故而视人命若草芥,驱属下于虎狼,一时间怨声四起,但又敢怒不敢言。

金莲绕凤楼乃是金玄女广纳边塞饱受战乱之苦的各族百姓重建而起,弟子多为饥民逃兵战俘,亦有不少辟邪宫曾经的弟子,他们大都因吃不饱饭,或是无家可归,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金玄女传其武艺,加以控制,但因其性格乖戾,诡异多变,阴晴不定。纵使岑昏等追随辟邪宫的老资历者,也难免会触怒金玄女。且因金玄女处罚弟子的刑罚过重,曾几度有欲逃离金莲绕凤楼者,皆被捉回残杀,一概不留。

其刑法残酷,闻所未闻,令人骇然,且常死无全尸。金玄女雷厉风行,毫不讲情面,故而大多对金羽辟邪宫并无感情的弟子早有怨言在心,却不敢表现。岑昏等人看在眼中,虽也有不满,亦曾劝进金玄女,却被驳斥而回。岑昏本料自己一生终将为金羽辟邪宫而死,不想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纵使想退出江湖,不问世事,此时亦是难上加难。

大难不死,心内怨愤更甚,一时间遂将过往之罪,尽皆加持于金玄女。但他深知金玄女继承了老宫主的衣钵,武功高深莫测,他非其敌手,四大天王其三尚在时,四人联手尚不是其对手,更何况此时岑昏孑然一身,又如何与金玄女抗衡?

思来想去,唯有效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伺机待发,方有报仇之日。心里一横,便顾不得许多,当即动身,往北进发,因其曾为府衙所囚,故而便将自己衣衫扯破,又在泥潭中打滚,弄得全身脏污不堪,臭气熏天,扮作叫花子模样,疯疯癫癫的混在人群之中混出了城。守城官兵见此模样,避之尤且不及,更无盘查。

待岑昏出了城,已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凄风似刀,苦无脚力,且身无分文,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北关以至塞外,遂蹲守城门外,趁天色渐晚,月起东山,朦朦胧胧之时,见小路处一行人马匆匆赶来,欲借宿城外客栈,岑昏定睛细看,便知其乃是一行商队。不由大喜。趁商队歇马之时,便于路旁蓦然出手,攻其不备,夺下一匹快马,又抢去多少钱财,揽入怀中,飞身上马,猛踢马镫,烈马嘶鸣,纵蹄狂奔,身后之人苦苦追赶不及,但见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且闻:

沙冷凉碧血,风温月满弓。

珠光催夜色,春寒新草折。

蹄疾八百里,倒悬命难休。

阴邪自讽哂,善恶两难收。

赤心染做污,本当罪酆都。

回转多歧路,不见青山中。

遥记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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