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了帮良齐搭上徐府的路子,沈轻曾经动用毒谱算计了一把徐巍之女徐惠然。
纵使到最后没造成什么实打实的伤害,可终归也是个罩在侯爵府上空的巨大谎言。
良齐此时说起这个,无疑就是想要提醒沈轻:“若是哪天徐世子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不可能会毫无芥蒂,所以你跟他压根不会有任何可能。”
这算得上是一句露骨的威胁。
月光照在那人身上,映出一副白惨惨的无常模样。沈轻认识他如此之久,头一回在心底升起一股子难掩的骇然来。
那一刻,沈轻忽然觉得很累。
长安城内诡谲复杂,她一介女流陷在其中宛若无根的浮萍。一开始为了良齐留在此地,一步一步替他筹谋助力。可眼下这个人......好像已经变了。越来越多的诡计权谋,越走越深的你死我活,和越来越没有存在感的自己。
刚开始良齐会事事件件与她商量,可后来频率越减越少,以至自己常常独坐直至深夜,活像个哀怨的深宅弃妇。
沈轻蓦地怀念起杨柳依依的吴郡来。
那里没什么利欲熏心,也没人成天算计来算计去。大家撑死了为兜里三两重的银子跑前跑后,生活简单,却平安常乐。只要两腿一蹬,在滚绣阁内院儿的葡萄藤架下放把摇椅就能安安稳稳睡上一天。
对了,还有阿娘。
阿娘失踪这么久,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这想法甫一冒头,就跟下雨天的爬山虎一样疯了似的在心底猛长,压都压不住。
她细细的回想起良齐刚才说的话来。
吴平之的罪证已然整理好,等待时机上禀陛下就可以告一段落。再加上他与徐府的关系日渐紧密,又有武艺高强的甲兆和金枣做护卫。依着良齐的玲珑心思,已经用不上自己了吧?
她就着不远处堂屋飘来的饭菜香,略微有些疲惫的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良齐开口说道,“既然你这么担心......那不如我先躲躲如何?”
良齐一愣,明显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回答,“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这么担心我会与那人发生些什么,那不如我先躲躲。”沈轻笑道,“长安城里你的路已经走顺了,短时间内应该不再需要我了。不如我先回吴郡躲个清净,许久未见童玲姐姐,还怪想的。”
良齐的笑仿佛被缝在了脸上,僵着嘴角喃喃道,“阿轻是想离开我了么?”
沈轻一句“怎么会”还没冒出个头,就看眼前那人的眼瞬间黯了下来,身后有道劲风紧跟着袭来。她心里蓦地一沉,想回身反抗却已然来不及了。
脖颈处遭受重重的一击,沈轻两眼一黑便向前栽去。
好在身后适时地伸出一双手将她扶住,才没让沈轻以脸着地。
金枣与甲兆面无表情地站在黑暗里,宛若两尊杀神。他二人一人手里揽着着昏迷的人,一人偷袭的手掌还未收回。
良齐上前一步,借着点点月光注视着已然安分下来的沈轻。
她睫毛很长很密,睁眼时顾盼流连,闭眼时安详淡然。一张巴掌大的俏脸儿上嵌着樱桃粉唇,皮肤软糯白皙,实在是个容易祸乱人心的长相。
良齐伸出手掌在她莹润的脸颊上轻抚,僵着的嘴角已经变得平直,往日里时时挂在表面的温和像是被摘掉的面具,终于露出内里一张冷漠至极的脸来。
“丫头,你怎么这么不乖?”他凑近了沈轻的耳廓,仿佛耳鬓厮磨般道,“好好听话不行吗?我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帮我,可你这么跟我闹......还到处留情......让我可怎么办呢?”
晕过去的沈轻自然不会给予回答,良齐说完又亲呢地上前蹭了蹭,将她的满身淡香嗅了个满怀才慢慢起身,眼底落着幽深的阴影,朝金枣吩咐道,“给她洗漱换身简单的衣服关好,把身上藏着的东西记得拿出来。阿轻最会骗人,不要让她逃了。”
金枣领命而去,转身走向内院。她娇小的身上背着个沉甸甸的人,也未见任何凝滞,显然是个内家高手。她没走出几步远,便迎面撞上了站成一排的人影——原本良府里偷奸耍滑的仆从们一溜烟儿的立着,仿佛立了一排硬邦邦的棺材板儿。
恐怕沈轻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当初刚搬进来时随意招买的下人居然也个顶个儿的不一般,站在一起时会露出如此浓重的杀伐气。
其实就连半途加进来的甲兆也没想到,他原本以为良齐在长安是孤掌难鸣。今日一见,发现这位主子不仅能与显赫的侯爵相谈甚欢,甚至似乎还与禁军高层、皇族内宫牵连颇深,就连看上去萧条冷清的府邸都深藏不露,无一无用之人。
震惊让甲兆的内心升起一股子肃穆的尊敬,他上前一步道,“公子,已往边关送去消息了,明先生不日便会前来。”
良齐点点头,幽暗的月色在他脸上割裂成了道道晦暗不明的阴影。
吴平之落马已是板上钉钉,周璁不可能会任人宰割。若是自己斩断了首辅大人的一根左臂,他会做出何种反应呢?
“他已经舒服太久了,”良齐自言自语道,“是时候提醒一下周大人,床榻边缘仍有猛虎垂涎,万不可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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