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下首坐着位三十五六岁的妇人,穿玫瑰红百蝶穿花褙子,梳堕马髻,发间插对赤金凤钗,凤口衔着粒龙眼大的红宝石,打扮雍容华贵。

只是面色苍白,被凤钗衬着,更显憔悴。

是杨妧以前在花会见过好几次,然却从未有过交谈的张夫人。

前世张夫人便有些不足之症,这世好像还是孱弱。

“姨母……”赵氏唤一声,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收到姨母的信,母亲大哭了好几场,一再嘱咐给姨母磕头。”

左右张望着,作势要往地下跪。

秦老夫人忙拦阻,“使不得”,话音刚落,张夫人已欠身扶住赵氏,将她让到左边椅子上,“表嫂快请坐,一家人不用讲究那么多虚礼。”

赵氏坐定,掏帕子摁摁眼角,“这些年母亲也时时记挂着姨母,念着姨母爱吃酥皮点心喜欢鲜亮的颜色,还说姨母写一手簪花小楷,让姑娘们都跟着学学……你们快给姨祖母请安。”

杨姮毫不犹豫地跪下去,杨妧也拉着杨婵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磕了头。

不等秦老夫人吩咐,丫鬟们已识趣地搀扶起三人,带到老夫人面前。

楚映脸上闪过一丝讥刺,转瞬即逝。

秦老夫人赞道:“堂姐会教养,孩子们个顶个的漂亮水灵。”先拉起杨姮的手,“看着就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姑娘,多大了,平常喜欢做些什么?”

杨姮恭敬地回答:“十三岁多五个月,平日里大都是针线读读女四书。”

秦老夫人又看向杨妧。

杨妧敏锐地察觉到,秦老夫人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直直地盯着她,让人无所遁形。

不过数息,秦老夫人已经恢复成先前的慈爱,微笑道:“生得真齐整,花骨朵似的,”随后去拉杨婵。

杨婵警惕地往后躲了躲。

杨妧赔笑解释,“回姨祖母,妹妹见人少,怕生。”

秦老夫人倒不勉强,仔细打量杨婵几眼,笑道:“这孩子长得一双好眼,是个有福气的。”

赵氏无意识地撇下嘴,心里腹诽。

连话都不会说,就是个哑巴,能有什么福气?

有穿茜红色比甲掐墨绿牙边的丫鬟端着海棠木托盘走上前,托盘上蒙了块织锦缎面。

秦老夫人道:“几个小物件,给你们姐妹戴着玩儿。”

织锦缎面被揭开,三只手镯静静躺在宝蓝色姑绒上。

羊脂玉手镯滑腻如牛乳,翡翠手镯翠碧似松针,玛瑙手镯殷红胜鸡冠,都是那么精巧漂亮。

杨姮心怦怦跳得厉害。

她该选哪一只?

玛瑙好看,但不如翡翠贵重,可这般成色的羊脂玉又实在难得。

如果三只都给她就好了。

正犹豫不决,眼角瞥见杨妧落落大方地屈膝道谢,“谢姨祖母赏,”随意拿起翡翠手镯交给身后的春笑。

杨姮迅速抓起羊脂玉手镯,紧紧地握在掌心。

托盘上还剩下玛瑙手镯。

秦老夫人扫一眼杨婵纤细的手腕,笑道:“是我考虑不周,这镯子留着六丫头长大了戴。石榴,去把那只镶百宝的璎珞拿来。”

石榴便是刚才端着托盘的丫鬟,相貌温柔可亲,她低声应着,很快捧着只匣子过来。

匣子里细细的一条链子,上面镶着莲子米大小的绿松石、黄豆粒大小的猫眼石还有蜜蜡、青金石和玳瑁等等……大小不一却错落有致,非常漂亮。

杨妧低呼一声,“这太贵重了,小婵年纪还小。”

别的先不提,单只那两粒猫眼石就价值不菲,再加上做工,这条璎珞怕不是要上百两银子?

秦老夫人和蔼地道:“只有小孩子戴才好看,像你们几个大姑娘戴着就太过花哨了。早两年,我还打算拆了镶几副耳坠子,又可惜这么好的工艺……你快给六丫头戴上。”

长者赐不可辞,再推拒就有些失礼了。

杨妧恭敬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套在杨婵颈间,笑问:“好不好看?”

杨婵不说话,两眼亮晶晶地发着光。

张夫人也让丫鬟取来了她的见面礼,是三只刻着事事如意、流云百福等不同图案的玉佩。

有了适才的经验,杨姮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了。

张夫人又把先前见到的两位女孩引见给她们,却原来那位张二姑娘叫做张珮,今年也是十三岁,比杨姮大两个月,楚映则比杨妧小两个月,是十二岁。

四人厮见过,张夫人道:“表嫂和侄女长途奔波,连衣服都不曾换,先回去稍事休息,以后有得是机会契阔。”

秦老夫人笑着点头,“都怪我,家里难得这么热闹,说起来就没完没了,都忘了她们坐了七天马车,正是困乏的时候……荔枝和红枣带客人去歇着。”指了一个穿淡青色杭绸比甲,杏眼桃腮的丫鬟道:“她叫荔枝,你们屋里有什么短的缺的,尽管打发人跟她要,都是自家人,别忍着自己受委屈。”

赵氏道:“多谢姨母和……弟妹,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们。”

几人出了瑞萱堂往西约莫盏茶工夫,眼前出现一面镜湖。

湖边杨柳婆娑,湖面荷叶田田,湖心有座八角亭以竹桥与岸边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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