掺杂雪珠的泥土,篮中小木箱敞开,二十枚四季春整整齐齐犹如排兵布阵一样罗列着,经瓶在烛光下莹润出浑厚如油的光,方侍郎摸着须子问道,“没人发现吧。”

“回方侍郎,兄弟们做得很干净。”领头的垂首答道。

方侍郎今夜心情大好,难得赏了一瓶酒让他们去分,兄弟们领酒谢恩退下,方侍郎抱着经瓶在书房里对月酌酒,金杯银杯玉杯,都不如美人的皮杯,好不乐哉,旁边的多宝阁里,还摆着几十瓶一模一样的四季春。

只不过还喝不到一瓶,管家就火烧屁股一样冲了进来,“官人,官人,不好了。”

方侍郎的微醺的美梦被打碎,此刻十分不满,继而将不满都发泄在管家身上,“成何体统!直愣愣就跑进来,不懂得敲门吗?”

管家却没心思再管这些有的没的狗屁的礼数了,这都火烧眉头了,喘着气道:“大事不好啊官人,咱们门口,门口被禁卫军包围了。”

登时间方侍郎也不再微醺了,拍走身上的俏姨娘猛地站了起来,“禁卫军?你没看错?”

管家两手一拍道:“没看错啊,领头的就是禁卫军统领薛能薛公子啊。”

方侍郎绕过书桌走到前头来,“怎么回事儿?禁卫军怎么会到这里来?”

“哎哟,小的也不知道啊,不过我听他们说,说是要运到宫里给皇上的酒,不知怎么的到我们府里来了。”管家一脸冤枉,“官人,你说,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哪里误会了,要不官人您出去说道说道,他们就在门外,您没下令,小的不敢让小厮开门。”

方侍郎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经瓶,这怎么会是给皇上的酒?他摆了摆手,“你先过去把门守住,能撑多久撑多久,快去!”

门外的薛能迟迟等不到有人来开门,抬手示意下属别敲门了,转头朝旁边吩咐了几句,然后一跃,脚下在门前的石狮子上一点,翻过围墙跳进了府内。

趴在门上偷听外面的风声的管家和仆人自然都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大门就由内打开。

穿着铁衣盔甲的禁卫军鱼一般涌入方府内,进了二门后分成三列,有的往东有的往西,还有的直直前进,很快就占住了每一个院子,剩下的禁卫军灵活地活动起来,挨个屋子挨个箱子地开始搜酒。

“将军,前院没有。”

“回禀将军,东厢房没有。”

……

一连串人搜寻回来,都没有找到今夜消失的箱子和经瓶,这酒去了哪儿呢?

这时方侍郎也一副刚睡醒衣衫不整,边穿衣服边系衣带的样子跑了出来,“薛小将军,深夜来寒舍,可是有什么事儿?老夫早眠,未能远迎,多有怠慢。”

薛能抬手打断了方侍郎的话,“今夜本有新酒要送到宫中,行至半路却被歹人劫走了,有人看到那几位歹人抬着担子进来方府,还请方侍郎配合搜查,得罪之处,还望谅解。”

方侍郎皮笑肉不笑地笑道,“哪里得罪,哪里得罪,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皇上的酒,老夫第一个不答应,夜里视线昏暗,看走眼也说不定,薛小将军查吧,老夫定当配合。”

陆陆续续几位禁卫军都空手而归,对着薛能摇头,薛能眉头紧皱,小厮是看着那六人的屁股消失在方府侧门外的,这酒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在这里!将军!”

后院有声音传来,除了守院子的禁卫军,薛能、方唐并其他人都又一窝蜂往后院去。

一行人越走越近,越走捂住鼻子的袖子按得越紧。

虽说冬日寒冷,茅房的臭味比起夏日被压制了那么一丢丢,但也只有一丢丢,一走进,依然是一股让人一凑近也想嘘嘘的味,众人忍不住缩了缩下丨身,控制住那似有放水之意的腹部。

一个把衣袖叠了好几层,身材稍稍消瘦一些的禁卫军就等在茅房门口,指着里面闷声道,“将军,酒都被倒在这里面了。”那声音,真就跟从盖子里发出来一样闷,想来也是等太久快憋坏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这可该怎么着才好?四季春倒在粪桶里?闻也闻不出来,瞧也瞧不出来,总不能谁去尝尝吧?光是一想,掩在袖子里的嘴就开始做出干呕的姿势了。

众人沉默不语,方侍郎倒是坦荡荡,无凭无据的还能拿他怎么着?“小将军,这不好血口喷人啊,这怎么能看出里面有酒啊?”

薛能看了报信的禁卫军一眼,此刻被这味道熏得头昏脑涨,天灵盖里一窜一窜的,今日这活儿,实在是比杀人还难办。

“报告将军,我有法子!”那名禁卫军举手道。

众人闻言往那处望去,只见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一道火折子,拔出盖子后,往粪桶里一投,那粪桶里突然就冒出一片火,红艳艳的把整个茅房都照亮了。

大家有些汗颜,他们来这里,可不是想看火烧粪坑的。

“今日要寻的酒也能如此点燃,大人不信,可以命人去四季园取一瓶来试一试。”那人解释道。

薛能抬手遣人速去四季园取酒。

方侍郎却依然不服,“大家都是为官之人,办案讲求真凭实据,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屎盆子往老夫头上扣吧?不说酒水,既然是皇上的酒,总该有瓶子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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