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炸机停在一条小溪边,初亦提着一团脏衣服下去,脚踩在松软的砂砾上,眼前怪石嶙峋,他捡完石头又捡沙,在下游的水流边围出一个水坑,把脏衣服裹进去清洗。

以修向后仰去,双手从操纵杆上拿下,垂在膝盖两侧,双肩微微打开。

仰着头,困意铺天盖地涌来。

目光微合,视野缩成一线光,囊括进前方的身影。

他困,又不想睡。

舒尔屈着膝盖,抱在脑袋前,这人本来就瘦成一个骨架很结实的杆,气势是衣服穿出来的,如今脏衣服一脱,不知道是羞还是怕,紧缩着,快能缩没。

眼镜向下晃,却总是止不住地要往前方瞟,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修哥……你能、能听到我说话吗?”

以修掀起眼皮来,定格一瞬,最后还是闭上了。

舒尔脸上的肌肉抽动,那是一种难过,做表情又牵扯到伤口的痛。

忽然,他听到,很轻缓,是只有以修才能说出来的话,“我也有实话。”

舒尔抬起头,“我听着。”

“如果你走了就好了。”他话止于此。

舒尔嗓子哽咽一口,鼻尖一酸,很自觉地帮他说出后半句话,“如果我走了,或许就不会被那个奥克林士官袭击,招来这么多麻烦。”

舒尔苦涩的笑笑,“你怎么会在乎一架战机呢,对整个因科出手这么大方,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些东西似乎只是你动动手指就能凭空造出来的!只是我没想到修哥你,居然会为了丢弃我,甘愿抛弃一架如此先进的战机。”

他说着说着,偏过头,又自己理解起来,“你是为我好的吧……至少想让我活着。”

“它并不先进,在垃圾堆里埋了很多年了。”以修语气和初亦以外的人说话时,无论是作为白还是以修,都没什么波澜,好像是一个机械在控制输出一样,只说自己的,与心情无关。

“如果不是外型好看点,大概不会被人记起。”他捻了捻手指,睁开眼睛,重新望着初亦。

“以修,”舒尔又叫了一遍,“我想跟着你,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愿意当你的一把刀,你说杀谁我就杀谁!我保证!绝不犹豫!”

舒尔说这话时伸展了身体,也顾不得衣不蔽体,手掌伸过去,抓住了以修的肩背,他没有意识到手下的力道会让被抓之人感觉到疼痛,只想十分用力,让他知道。

“我会偷,会打枪,学东西快,教导不用二遍,你伤口疼吗?以后我来驾驶……”他的伤也疼,一举一动甚至说一句话都能把疼催进心口,但他觉得那不重要,“我是奴隶窟最后一个幸存者,这足以说明我的能力,不会再拖累你了。”

“我是最后一个幸存者,或者你这样想一下……“他低下头,咬字突然变得很轻,“可怜可怜我,我背了奴隶窟那么多兄弟姐妹的夙愿,死了也就死了,可我偏偏活下来,遇见了你,你要让我一个人,在大洲随便找个地方过那种苟且偷生的生活吗?还是随便因为什么变故,饿死,炸死,或是缺氧窒息而死,我不想这样,原本可以,认识你以后就不行了,我知道有这样一条路能走!死了叫牺牲!就像他们一样……没有你,我又做不了什么,我实在做不了什么。”

“你是我的希望……以修!”他觉得自己开始胡言乱语,但又确实是从心底挖出来的话。

他发泄完,觉得眼睛胀得要命,用手罩着,不说话,空气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他几乎在这种安静里窒息。

他知道以修这人向来没什么情感可言,他妄想用自己的耿耿于怀说服他,实际没什么用处。

但那是最真的话最重的事了……

“待会去找点吃的吧。”以修突然说。

舒尔把手从眼睛前移去,闪着一片光注视前面的人。

“我和你一起。”以修补充。

舒尔把两只手都抓到了以修肩上,交叠着,头磕在了手背上,背后两片蝶骨高高耸起,一上一下,拼命喘息,他开始感知外面的疼痛,一边疼一边喜不自胜。

他支起脑袋,“你同意了?”

以修没说话。

“你睡觉,修哥,我去找吃的,我有枪。”他两把霍格□□丢了一把,衣服被长官拿去洗,一把带了出来,就在手边。

“以后有活就交代给我,我自己能做到的,你尽管说尽管交代!你休息。”舒尔整理了一下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

“我和你一起。”以修重申。

舒尔听得一愣,没多问,心想以后也绝不多问任何事情。

初亦洗完衣服,将其铺陈到一片迎风的巨石上晾晒,他眺望了一下远处小溪的去向,似乎是要汇聚到一条大河里的。

他捻着脚下土地,估摸着这里的土壤情况,心里预测适合种植什么。

没遇到以修之前,或许他不会随便散播种子,但找到适宜的环境和聚居地,是一定会安安稳稳播种点啥的,虽然没有计划,但燃眉之急必须解。

遇到以修之后,他不想解燃眉之急了,而去想长久之计。

“洛青山脉……那里究竟有什么?”

以修睡了一阵,醒来看到初亦在溪滩挖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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