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因荣府被参,连王史薛三家亦被参了一本,且不提王史两家,只单说薛家,被参罪名是纵容族中子弟行凶伤人,然则薛谦这支多年前因族中各房争夺族长之位,早已自请出宗,此事实与他不相干,那薛谦亦知此次是被贾府所累,只因现下是非常时期,一个处理不当便会惹下大祸,当日薛谦上了请罪折,便待在家中等信儿。

又说荣宁两府里,贾母与王夫人自听闻贾元春被贬为才人,府里又被参了一本后便病倒在床,凤姐儿更是病了数月不曾好过,原先倒是有贾探春与李纨帮着协理家里,自家中坏了事以来,李纨每日躲在稻香村不出,只守着贾兰读书过活,探春在宫里,迎春嫁了孙家,自归宁那日,再不曾过府来,惜春成日关在藕香榭里,留了贴身的丫鬟,越发连自己的奶嬷嬷也打发走了,那黛玉病歪歪的身子,除了早晚往贾母房中服侍汤药,轻易不出潇湘馆,宝玉更是自迎春出嫁后,疯一时魔一时,合府上下竟无半个主子来主事,每日下人偷懒耍滑,打架抖嘴儿,更听闻府里已跑了几个下人,虽说已报了官,只到底也不曾寻着。

那王熙凤此时更是众叛亲离,原先她因治家过严便不得人心,此时听说因她府里被参,下人更是当着平儿的面也敢抱怨起来,这几日连吃的汤药也随意糊弄一二,平儿无法,只得拿了炉子每日亲自煎药,偏凤姐儿病得要死,邢夫人每日还要上院里来讥讽几句,贾琏更是多日不曾回府。

这日院里炉子上正在煎药,小丫头不知哪里偷懒去了,平儿不得已,叫了巧姐儿来瞧着,又嘱咐她有事喊人,因凤姐儿吃药看医都要花银子,只是如今府里连此事亦不管,平儿不得不拿了凤姐儿的簪环往外头换银子去,前几日刚用一对金镯换了二十两银子,此时平儿竟是遍地换不着银子,又细细回想一番,记起早上姨娘秋桐往屋里来过,顿时气得红了眼圈儿,跑到院里西厢房隔着窗子喊道:“秋姨娘,奶奶房里丢了银子,你可见着了?”

屋里半晌没有声动,平儿又问了一句,这才见里面传来一声冷笑;“奶奶屋里丢了银子,怎的找到我这里来了?你合该去问问还有谁进了屋子。”平儿便说道:“早上只有你进去过,不问你问谁?”秋桐在里面顶了一句;“好姑娘,你是大忙人,日日不在家里,保不准没看好家里,又怕二奶奶骂你,这才怪到我身上来,逼急了我,我只去告诉二爷,如今家里上下没了规矩,奴才都窜到主子头上去了。”

平儿又气又急,现下凤姐儿失了势,家里一个小老婆也敢欺上头来,只眼下她又等着银子去买药,便强忍了怒气,说道:“你也别嚷,不是你拿的,你心虚甚么?那银子都有印号,你若是清白的,只叫我进去寻一寻,若没有,我给姨娘磕头赔罪。”

这时,只见秋桐甩了帘子气冲冲的走出来,指着平儿骂道说道:“小蹄子,你何曾见过我心虚?今日莫说这银子钱不是我拿的,便是我拿了,你又能拿我如何,往日你主子奴仆两人占了我们的还少么?现下又想拿我开刀,你们以为我跟前面儿的尤二姐一样好性儿便打错了主意!”说罢,又朝着王熙凤的院子高声喊道:“你素日做了多少黑心烂肝的腌臜事?不是你,府里爷们儿怎会丢了差事,二爷顾念旧情,还留了你在家里,换谁不是休了送回娘家去?你不心存感激,反倒挑拨的合宅不宁,今儿看我不去回了二爷,你这等的毒妇留在家里一日,二爷的名声也跟着臭一日。”

那凤姐儿正在屋里静养,听到外头秋桐的骂声,顿时眼里气得冒火,强撑着要起身,却觉身子浑身发软,那外头的平儿怕吵醒了凤姐,便拦着秋桐,说道:“二奶奶正在养身子,你若惹得她不好,几条命也不够你来赔。”

秋桐心道,现如今家里老太太与二太太都病倒了,眼下倒还有个大太太,偏凤姐儿又不得大太太欢心,我本是从她院里出来的,索性闹她一场,说不得大太太还要站在我这边,心里如是想着,便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说是养身子,谁不知是做了这等没脸的事,正借着由头躲着呢,只可怜了咱们二爷,平白要代你受这罪过,这几日人瘦得脱形,你不心疼二爷,那老太太,大太太还心疼呢。”

秋桐正吵嚷的起劲儿,四周下人有听到信儿的都赶来瞧热闹,便是连邢夫人也扶了婆子的手往这边来了,秋桐一见邢夫人来了,扑上去抱着她的腿哭诉道:“太太,求您还带我回去罢,在这院里连个下人也能欺负我,我若再待这里一日,只怕连命也没有呢。”

邢夫人怒瞪着平儿说道:“你们主仆两个也忒不把人放在眼里,需知秋桐是大老爷赏给琏儿的,便是琏儿也不能轻易动她一根指头,她纵是有个甚么错处,还有大老爷与我来罚她呢。”说罢又扶起了秋桐:“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快别哭了,今日我定为你做主!”

邢夫人转头厉声问平儿:“你二奶奶呢?如今好大的派场,连我来了也躲在屋里不出,亏了她还是大家族里教养出的小姐?竟养出这等张狂善妒弄权作势的女人?”

平儿还未答话,一旁巧姐儿暗暗看了半日,虽心里满是酸楚,却连忙强忍着,上前对邢氏说道:“回太太的话,我妈如今病得起不了炕,老太太担待些,妈明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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