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们,放过我吧!杀了我吧!”

可是残酷狠辣的鸨妈不喊停,谁敢停下来啊。

楼里的姑娘们生出些许唇亡齿寒的感觉,虽然气恨得攥紧了拳头,却到底一动也不敢动。

“她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我们?为何去求一个护院?”

因为她们是红尘中的低贱存在,身体就是她们唯一的武器,一个糙汉要的也许只是身体上的欢好,若是求到恩客身上,指不定他们要些什么她们给不起的东西。

这些道理,其实她们都明白,她们只是找不到恼恨的借口。

那边鸨妈还在说:“规矩就是规矩,在我这里,规矩就是命,谁敢不听我的,便叫她拿命来偿,今天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若再有私相授受,这便是下场!”

可越绫已经听不到这些,透过姑娘们的身体缝隙,她看见十三娘那白皙娇嫩的脚趾,此刻正痛苦扭曲的蜷缩痉挛着,脚的不远处,她送她的荷包落在地上,终于被染得污浊。

她听着十三娘的惨叫,死死的盯着荷包上的泥,她想去把它抠下来,又觉得似乎再也抠不下来。

她对自己充满了责怪和怨恨,不由泪流满面的想着,原来自己活着,是一种累赘啊。

这一夜,为何如此漫长……

第二天,十三娘被草席一卷,扔去了乱葬岗。

越绫偷偷跑出去,用手挖了一天,才将十三娘埋了。

那一年,她十岁。

回去之后她就发起了高烧,楼里的姑娘轮流偷空照顾她,她病才刚好就被鸨妈刻意刁难折磨。

知道她是众姑娘的心头肉,鸨妈当然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但因为她折了十三娘,心里那气怎么也下不去,于是交代了下人一天天变着法儿的为难她。

皮肉之苦不算什么,十三娘命陨在她面前,才是扎在越绫心头的一把刀。

她想起别人欺负她的时候总是要与她说的一句话——“人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有些人就是高高在上如坐云端,有的人就是低若尘埃被人践踏,你要学会认命。”

她每次出门,看见别人家的小孩嘟着嘴巴朝家人撒娇要糖葫芦的时候,她就在想,还没有得到这些,不能认命。

但小小年纪,背负不起人命,她终究不能如她自己,如楼里姑娘们期望的那样,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娘亲们说,妓子有情,无人敢信,所以她们只能无情。

娘亲们又说,等你大了,我们就帮你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你可以过平常人的生活。

娘亲们最后说,如果你过得幸福,一定不要回来看我们。

可是还没等计划好,她们就发现越绫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世人再欺她,她只管埋头认下,再也不说“不是我”、“去见官”的话,听见别人用乐伶二字羞辱她,她也不再昂起头,大声喊“我叫越绫,越是翻山越岭的越,绫是绫罗绸缎的绫。”

仿佛一下子就被谁抽走了生气。

姑娘们急了,感觉到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否则一定会跟她们的人生一样发烂发臭,便几个人商量了几晚,决定提前助她逃离这个地方。

那是一个雨夜,谁都没有防备她们的临时起意,为了不引人注意,她们连马车都不敢租用,一路靠腿跑到了城外。

随行的两个姑娘因为年纪稍长,在楼里存在感薄弱,便索性跟着一起出逃,也好方便日后照顾越绫,更何况,楼里的姑娘既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也不放心把她交给任何人,想来想去,还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姐妹靠谱。

更何况,她们还有应急计划,真被发现,她们就各跑一方,为越绫争取时间。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刚行了几里地,便听到有快马加鞭的声音——看来鸨妈对楼里的控制比她们想象得还要厉害。

两个姑娘当机立断,将越绫往前一推:“阿绫,快跑,不要回头。”

从越绫迈开脚的那一刻起,她就听到背后不断有人在说这句话。

后来这些声音渐渐的有些远了,但她还是分明听到有人在说:“阿绫,去重新开始生活。”

“阿绫,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阿绫,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阿绫,跑,快跑!”

她已经分不清这是真实的声音还是她内心的声音。

然后一声惨叫传来,她不由停住了脚步。

她想起了十三娘,然后,她回了头,偷偷摸了回去。

刚离得近,就听到鸨妈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竟然亲自来了。

“俗话说得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开这楼子,没个上百年,也有几十年了,你们猜这么些年,为什么没人敢跑呢?”

“是,你说得对,她确实是个无足轻重的丫头,但要我放过她?痴心妄想!谁都知道,只要入了我这楼,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没有我的允许,胎都不准投!你们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坏我的规矩?!”

“好得很,今天就叫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鸨妈一挥手,两个壮汉将两个姑娘抓得跟小鸡仔似的,一只手提起来,一扔,扔进他们挖好的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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