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岚第三次到萧弃家。

尽管已经很熟悉,还是忍不住对着楼下摆摊卖菜的老人皱了皱眉。

这个破败的小区曾是他少年时代的梦想,这么多年过去,就像见到昔日女神堕落成肥腻的风尘女子一般,再深的滤镜也部碎裂。

那时的国企多么红火啊,所有人都恨不得进去分一杯羹。时代的潮流打过,没有求变思维的龙头一瞬间被打死在沙滩上,只留下这一地鸡毛警醒后人。

弄潮儿今日可在浪尖风光,下一秒就可能被浪卷入大海溺死,他熟读历史,自知镜鉴。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是他办公室的题字,也是他做人做事的准则。

未来会怎样,任谁也说不准,能在大变局前最大限度的保家人,让他们不至于沦落至此,就算最好的结局。

他抬手敲门。

父女俩坐在沙发上,萧弃到厨房烧水泡茶。

等待茶水的时间里,两人都没说话。

萧弃终于端水过来时,姜岚亲手接过,朝他说了声“谢谢”。

“我和姜皖想单独谈谈,麻烦你了。”姜岚很礼貌地说。

萧弃望了眼姜皖,她朝他笑笑,“你先去一中等我,我一会儿就过来。”

“行,你们慢聊。”萧弃拿起玄关处姜皖买的手套,望了默默无语的父女一眼,关门。

今日冬阳明媚,一道阳光破窗而入,照出老旧房屋里朦胧的灰尘。

他们坐的位置离太阳很远,姜皖忽然有些惋惜。

如果姜岚不来,这时她和萧弃应该骑车沐浴在阳光下吧。

谈话快一些结束,她还可以去一中找萧弃,携手一起在阳光下的操场散步,体验校园爱情的甜蜜。

这么想着,她转头看向姜岚,他正好看着自己。

“曾阿姨来找过你?”姜岚问。

“嗯,是的。”姜皖淡淡地答,“哭了一场,还给了萧弃一个九千九的红包,说是您和她给的见面礼。”

姜岚皱了皱眉,似乎并不知道见面礼的事,“她想法简单,你别和她计较。”

“没有,没计较,反而觉得很暖心,”姜皖笑了笑,“就算我妈还在,也不会给萧弃准备见面礼的,有个继母代替亲妈关心我,也不错。”

“姜皖,不要这么说,没人会替代你的妈妈。”姜岚隐在金丝边框眼镜下的眼眸一沉,倒是真动怒了。

姜皖直视他,“那就管好你老婆,别再做这种恶心人的事。”

姜岚没说话,面上波澜不惊,食指则又一次轻点起来。

姜皖觉得好笑。

他这是干嘛?恼羞成怒吗?他一大早屈尊降贵过来,又支开萧弃,半天不进正题,是要跟她比谁最能忍吗?

她有足够的耐心听他解释,就怕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姜岚终于开口。

“嗯,您说。”姜皖端起萧弃给她专门泡的花果茶喝了一口,好整以暇等着他。

“你爷爷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我这边事多走不开,你和姜宁最近去旧金山帮忙照看一下。”

“?”姜皖愕然,怀疑自己没听清,“不好意思,我是听错什么了吗?”

她的爷爷奶奶早在五年前就跟着最小的儿子,也就是姜皖的二叔移民到旧金山了。且不说叶筠离婚后这些年,她和姜家所有人,包括爷爷奶奶都没什么往来,就算是他们真的病重,也不至于要她和姜宁去旧金山照顾吧?

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姜皖!”姜岚喝住她,声音少有的严厉,他似乎有话要讲,但最终只说了句老生常谈,“百善孝为先。”

姜皖不想看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转头寻找先前钻进屋内的那缕阳光。

说话间时光飞逝,角度不再,阳光也无影无踪,只剩一屋看不见的灰尘。

“秘书会跟你联系,做好准备吧。”姜岚说完,就要起身。

姜皖坐在沙发上,转头看他。

所以,这就是他所说的重要的事。

姜皖不相信他没得到曾承被刑拘的消息,只是他觉得不在乎?

“您不打算和我谈谈曾承的事吗?”姜皖终于开口。

姜岚停下戴手套的动作,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你知道了?”

“对,我知道了,所以呢?”

姜岚没说话,但重新坐下了。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出于对死者家属的尊重也行。”姜皖的声音有些抖,她也想淡定优雅,像只鬼一样冷冰冰的,可她现在发现,她这辈子都无法逾越叶筠和姜岚这两座“淡定”大山。

“我以为你不知道。”姜岚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姜皖没等到下文。

“所以呢?我知道了,你现在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计较吗?”姜皖问,冷清的凤眼里浸了水,她瞪大眼睛,努力扩充它们的容量。

“姜皖,妈妈出意外我也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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