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有理!”狄夫人连连点头,将热茶一口饮尽,逼着自己平静下来,“陈妈妈应当不会害我,她伺候我六七年了,忠心极了。”

谢筝提着茶壶,给狄夫人又续了一盏茶,道:“夫人身边还有哪几位妈妈姑娘?咱们理一理?”

狄夫人颔首,她眼下最信任的便是谢筝了。

谢筝是陆毓衍的丫鬟,是衙门里来查案的,人家不图狄家什么东西,与狄府里的人也没有利害关系。

“我平日也不用多少人手的,左不过就是吃饭睡觉念经,陈妈妈是贴身伺候的,余下的人,也就是去庵堂寺庙里小住时,才带上一两个,府里的人事,都是王氏掌着,她熟悉些,”狄夫人道,“要说出入小佛堂的,也只有陈妈妈一个了,那其他人……”

闻言,谢筝往窗外看去。

冬天寒冷,窗户只启着细小的一条缝通风,隐约映出外头庑廊下的人影,其中陈婆子个头最高,也最好辨认。

依照狄夫人的说法,其他丫鬟婆子极少到她跟前,只陈婆子一直跟着。

王氏说,她是在与梁嬷嬷大吵一架之后,才慢慢察觉到了狄夫人的变化,算算时间,不过两个多月,能在短时间内让狄夫人一点点对王氏起杀心,恐怕只有陈婆子了。

想清楚这些,谢筝问道:“王姨娘不见踪影了,没法让她来说道说道底下的这些人,我又一个外人,一时之间摸不透府里的状况,夫人也说了,平素只诵经念佛,不理会大小事务,我琢磨着,不如还是问问陈妈妈。

陈妈妈在府里好些年了,肯定有相熟的丫鬟婆子,她消息灵通多了。

夫人前回说晓得了王姨娘指使着狄老爷大买宅子的事儿,我想,也是陈妈妈告诉夫人的吧?”

“是她说的,”狄夫人忿忿,“若不是陈妈妈,我还不晓得那王氏那般可恶!现在好了,老爷死了,她也不见了!”

谢筝顺着狄夫人的话,又问道:“陈妈妈是怎么与夫人说的?”

“妈妈说王氏让老爷买宅子,老爷的账做不平,王氏这是害了老爷,老爷别说是这差事保不住,还要倒大霉的。原本就是做着差事,才得了这宅院,若不保了,肯定会被赶出去……

我与姑娘说过,我什么都不争的,只要有处院子让我诵经过日子,也就够了,可王氏,这是要逼得我过不下去了……”狄夫人说着说着,眼眶子就红了。

谢筝拍着狄夫人的背,想着三次与狄夫人说话,她越发肯定了心中的判断。

狄夫人绝对不是性子绵软到不敢对王氏下手的人,她极有可能是有把柄在王氏手中,之前王氏在府里,她投鼠忌器,想要把狄水杜的儿子找出来,由他出面对付王氏。

如今王氏不见了,狄夫人就再也没有提过那儿子。

她不用那儿子与他的生母来与她争抢,就算银丰胡同住不了了,她也能靠手中的东西换些银子,继续太太平平过日子。

“夫人,”谢筝看着狄夫人的眼睛,道,“夫人应当听过,有一招叫借刀杀人。”

狄夫人的神色僵住了,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姑娘的意思是……”

“昨日夫人来衙门里寻我,问我狄水杜儿子的事情,夫人心里存着的,难道不是借他之手杀王氏的念头?”谢筝话。

话音未落,狄夫人蹭得站了起来,死死咬着后槽牙。

谢筝跟着起身,将狄夫人按回到椅子上,继续道:“话说两边,夫人是不是也几乎成了别人的刀子,自己牵扯进命案里,叫别人在背后得意?”

“什么?”狄夫人瞪大了眼睛,想起身来,又叫谢筝按住了。

谢筝沉声道:“王姨娘与梁嬷嬷在胡同口争吵,自打那之后,夫人才渐渐晓得王姨娘做了些什么,才一天比一天讨厌王姨娘的吧?”

狄夫人的眸子骤然一紧,话说到了这里,她自己也品出了些味道来,颤着声道:“我是讨厌她,但我没有想……”

“几天前还没那么想,但倘若狄水杜还活着,一切按部就班下去,半个月一个月后,夫人的心中当真没有杀念?”谢筝问道。

狄夫人沉默了,她的肩膀不停发抖,闭着眼睛照着谢筝的思路想下去,她发现她没有办法断言,再过些时日,她不会对王氏使手段,她不会真的杀了王氏。

这个念头让狄夫人怕极了,她双手掩面,咽呜道:“我不知道……姑娘,是谁……”

“夫人不是亲眼瞧见了吗?”谢筝道,“想要王姨娘性命的,难道不是梁嬷嬷?王姨娘与梁嬷嬷素来不睦,而且,王姨娘见识过梁嬷嬷用这个借刀杀人的法子,害死了她一个相熟之人。夫人不如问问陈妈妈吗?”

狄夫人心乱如麻,真真假假的,她明明心中有一杆秤,又觉得平不了。

陈婆子进来了,神色谨慎。

谢筝抬声问她:“梁嬷嬷许了你什么好处?”

陈婆子面色一白:“姑娘说什么呢?”

“衙门里查案,清清楚楚的,我若没有弄清楚,又怎么会来问妈妈?”谢筝又问了一遍,“梁嬷嬷让你教唆夫人害王姨娘,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陈婆子不吭声。

谢筝摇头,道:“梁嬷嬷手上,乌七八糟的事情还多着呢,她自身难保,别说是护着妈妈了,能不把事情往妈妈身上推,就算客气的了。”

闻言,陈婆子一个踉跄,扶着椅子才站住了。

见她如此反应,狄夫人什么都懂了,道:“为什么?我们主仆多年,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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