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太阳顺着鎏金顶上的吻兽缓缓爬了上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而对于这皇宫大内来说,此时正是最为热闹的时刻。负责扫洒的宫女来来回回忙碌着,只为赶在上朝之前,将这朝堂的地板打扫得一尘不染。

内侍们在殿前高声唱着名字,哪个官员又到了,哪几个休沐了。尖细的嗓音,伴着百官的寒暄,显得无比热闹。

萧晟躲在偏殿,木木地看着紧锁的殿门,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这是他被软禁在这内殿的第十日了。萧晟用朱笔在草纸上划了一横,那上头,赫然是两个“正”字。

日头渐斜,他百无聊赖地看着那照进殿内的一缕阳光,由左边,缓缓移到了右边,一个时辰过去了。随着一声嘹亮的“太后退朝——”响起,萧晟知道,这是到了申时了。

不过须臾的功夫,他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陛下今日如何了?”

他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女声,那声音,有些许熟悉,似乎是南珠姑姑。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立刻从书案边跳起来,叫道,“南珠姑姑!”

“是你吗?”

对方还没来得及回答,萧晟便笃定地叫喊道,”朕知道是你。“

“你快放我出去!”

许是犹豫了片刻,那边终于又有了动静。

随着“吱呀”一声的开门声,厚重的朱门被缓缓打开。萧晟眯着眼睛,适应着殿外的日光。出乎他医疗的是,逆光处,不止站着南珠,南珠身后还站着一人——那便是萧晟的养母,当朝太后秦氏。

她保养得极好,看模样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双柳叶眉,带着些许凌厉,细长的一双凤眼,不怒自威。看面相,便是一个杀伐果断之人,许是刚刚下朝,秦氏还未更衣,身上仍旧穿着明黄色的冠服。

她缓缓入内,看了萧晟一眼。

“陛下,瘦了。”

短短四个字,底下立刻跪倒一片,“太后恕罪,是臣等伺候不周!”

饶是萧晟打小见惯了这幅场面,但仍旧忍不住开口,“是儿臣自己思虑过重,吃不下什么,不关他们什么事。”

秦氏笑了,她知道萧晟最是纯善不过,就算是对着将他困守此地的侍卫,也从不会起迁怒的心思。

“既然陛下发话了,这次就算了。”

那语气,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萧晟顿时怒从中起。

“母后,朕不是小孩子了。”

萧晟见她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也不客气,直奔主题。

“朕说要娶云氏,便是云氏。何况圣旨以下,难不成还要朕反悔不成?”

一听得此话,秦氏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变得铁青。

南珠见此,立马将萧晟拉到了一边,“云氏知自己于国运有碍,已自请去五台寺祈福去了。”

“如今她已非尘世中人,陛下就不要再记挂了。”

萧晟听得此话,不由怒火中烧,手上也没了轻重。只见他长袖一甩,南珠应势倒地。

“哎哟!”

随着腰间的刺疼袭来,南珠忍不住轻叫出声。那腰部以下的位置,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萧晟本是在盛怒之中,心知自己力气大了些,但也没想到竟会失手,冷不防见她被自己伤到,不由有些慌乱。

“姑姑,你怎么样了?”

“快!快传太医!”

萧晟急忙冲外面吩咐道,又扶起南珠,细细查看,询问她可还有哪里不好。

南珠也不答萧晟,只拉着他的手,殷切地说道,“陛下不要记恨太后,她都是为你好啊。”

“当初先皇宾天,外夷闯宫,太后宁愿自己以身犯险,也要护得陛下周全,婢子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南珠说着,眼眶热泪如雨。萧晟自小由秦氏抚养成人,心中只是感念万分。二人虽不是亲母子,但却胜似亲母子。

听闻南珠此言,他几乎是立刻回想起未登基之前同秦氏患难的那些日子,不由心生不忍。只得歇了争辩的心思,只劝南珠,“你先不要说话,暂且忍住,太医马上到了。”

须臾太医至,检查了一下,回禀道,“姑姑这是扭到腰了,待臣嘱咐医女为其正骨即可无事,陛下不必太过忧心。”

萧晟这才放心下来,任由太医将人抬到里间医治。只是这外间一下子空荡起来,只剩母子二人独坐一处,终究是有些尴尬起来。

“若你不信南珠的话,便自己去看看,当哀家诓你不成?”

秦氏抿了一口茶,又道,“昨夜你叫董礼偷摸出宫,是去找那云氏去了?”

萧晟心惊,自己做的如此隐蔽,母后竟都能知晓,只得点了点头。

“钦天监的周监正,是你授业太傅之子,与你自小一处长大的,他的人品,你可信?”

萧晟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刻反驳道,“雅之的品性自然是好的,只是他身居庙堂,说出的话是不是出于本心,就未可知了。”

这句话,呛得秦氏忍不住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顿时,空气凝滞。

“既如此,将周监正带来,让他自己亲口对陛下说,看陛下信不信!”

“母后!”

萧晟气极,“朕长到如今,没有一件事是不遂着母后的心意来做的,除了此事,没得商量!”

秦氏深吸了口气,忍着怒火解释道,“你说要封妃,哀家没有拦着。按礼部的章程,大婚可是要演算八字的不是?那云氏命星妖异,这是不是钦天监的演算?她自己命不好,还能怪到哀家头上不成?”

萧晟想起那日周雅之的话,不由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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