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瑟瑟,吹得孩童衣衫翻飞。
黑蛟盘在他脑袋上,伸长了颈子朝北边看。
地平线的边际有一块光秃秃的大地,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格外显眼。
大地中似乎镶嵌着一条波光粼粼的碧色玉带,周围朦胧的雾汽如轻纱裹在玉带周围,奇异的磷火在上空闪耀,映出星星点点的苍蓝。
“看样子,就是那里了。”
厉九川伸手把黑蛟摘下来,一下又一下抚摸,他垂着眼眸的样子显得格外落寞。
“主上?”赵青低声唤他。
“你们不该来。”厉九川仍是低着头,“我曾见过鬼王的神座高升,枉死的魂魄飘荡四野,死亡的味道就像燃烧的烟火,现在,你们身上似乎都有那种味道。”
赵青静默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铁岭,寒风挂过青铜铠甲的缝隙,发出细微的呜啸声,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主仆二人踏着萧瑟的野草,朝山的那一侧行进。
厉九川知道自己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去,这是约定,那么夜晚能走过的路程极为有限,根本达不到探路所需长度,所以他们需要黑蛟。
两人身影消失在山阴处,借着夜色,一条狭长的黑影升腾而起,窜入天空重重云雾。
风在耳边呼啸,真正探查的其实只有赵青和黑蛟,传承者对灵源的敏感属于第六感灵觉,而此时的厉九川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但他也没闲着,而是闭上双眼,心神沉入冥想。
环形海崖,放眼望去尽是海天一色,唯有山谷内长满了繁花碧草,生机勃勃。
厉九川原本应该看见的传承图腾,竟然有一方世界的美景。
勾勒冉遗时只看见流萤般的星光,勾勒玄冥时是无声涌动的黑暗,而天吴竟然是这样,哪怕在书院也未曾听闻这样的事。
厉九川忽然转过身,脚边不知何时竟然坐着一位钓鱼翁。
他头戴斗笠,宽袖长袍,一支通体透赤的鱼竿遥遥地延伸出去,正投在远处的海里。
“这是哪?”厉九川开口问道。
“汤谷。”
“金乌沐浴的汤谷?”
“不,只是我的汤谷罢了。”
钓鱼翁摇摇头,“我一直想要住在这里,您曾经许诺给我,可惜后来……”
“后来?”
“后来您说,让我为您做三件事情,于是我就在这里了。”
“这是第几件?”
“第三件。”
“前两件是什么事?”
“第一,暗中灭龙,削弱青帝。第二,五帝陨落的乱世,尽量持护诸多水种。”
“第三就是让你成为我的传承种吗?”
“是。”
“可我又不能动用你的力量,成为传承种反而给我添乱。”
天吴摘下斗笠,眼瞳里闪过重重叠叠的面孔,“我可以让您不必修炼就能使用我的力量,但您真的信任我吗?”
厉九川沉默片刻,轻声道:“当然。”
他真的,真的,真的非常需要,力量。
当再睁开眼时,面前是天光将明的一抹灰绿,黯淡的万物似乎都在苏醒,连黑蛟鼻口喷出的白汽都似乎在跃动。
厉九川“久违”地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水德气息,瞳孔里闪过几副重叠的面容。
此时黑蛟已经载着他回到悬崖石壁上的小筑,“厉九禾”半倚在围栏处,似乎已经等待他们多时。
“谷里是空的。”
厉九川脚还没沾地,便听见这么一句话。
“但我们回来后,屋子里多了这个。”
“厉九禾”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请君再等一日。
“那究竟是等还是不等呢?”厉九川接过纸张自言自语,又忽然笑了起来,“一定是要等,对吧?”
“当然。”
“厉九禾”打量他几眼,“出去一趟,你似乎变了不少……天吴答应借给你传承了?”
“嗯。”
“那就再等一天吧。”
“厉九禾”说完,只是转身进了屋子,盘坐在案几前闭目修养。
厉九川也进屋休息,很快便嗅到一缕幽香,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眠。
待次日第一缕清光映透眼帘,厉九川猛地翻坐起身,这动静顿时将其他人都惊醒,纷纷坐了起来。
他脸色难看地问道:“昨夜你们都睡着了?”
于传承者而言,可以数日冥想而不眠,尤其到季欢这种境界,更是可以长时间不眠不休,怎么可能轻易睡着?
但偏偏所有人的沉睡了,连玄十一也中了招。
众人当即四下查看起来,既没有丢失什么东西,也无人受伤,甚至连房门都原封不动。
“糟了!”厉九川摸遍了全身上下,找遍了全屋,“黑蛟不见了!”
孩童双眼怒睁,层层叠叠的面孔自他瞳中一闪而逝,周围的水德灵源激荡起来,仿若君王震怒,将以水祸涂炭生灵。
“厉九禾”猛地惊醒,“祂要蛟龙血脉,真龙根基!”
“她”当即冲出屋子,朝山中奔去,“跟我来!”
“是长乘吗?他为什么要对黑蛟下手?!”厉九川便跑边问,眼底尽是掩不住的怒火。
“厉九禾”语速飞快地道:“祂一直不愿做五帝属神,托身在玄天之下也只是权宜之计,而黑蛟有最后一丝龙血,世间也无龙神,如今祂对黑蛟下手,恐怕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欲要借真龙权柄摆脱桎梏。”
“那他直接问玄天要就是了,为何还一直对我示好,难道就是为了杀我的龙吗!”
“厉九禾”瞧他一眼,“玄天不可能给。而且你如今丢失黑蛟,不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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