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十四是被人叫醒的。

“十四!”

外头传来这么一声,十四在里头迷迷糊糊应了句。

有人推门而入。

十四意识仍朦胧不清,陆大勇单手把竹篓和镰刀放下,“槐花开了,你刘妈说要做槐花饼,再酿几壶槐花酒,我给你表哥说过了,今日不用上铺子,你只管去给她摘槐花。”

“哦”十四揉着眼睛,等他下了床,从盛水的铜盆里拘一捧水泼到脸上,才真正清醒过来。望着那用细竹条编的篓子,心中有些诧异,怎么一夜之间,槐花就开了?

他背起篓子一路走过去,整个宅子的花都开了,秋海棠,樱花,连很多不该是这个时节的花也绽放得很好。

十四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太反常了,难不成是什么神仙显灵了?

走到村头那棵大槐树底下。这是村子里年代最久的槐树,树干粗壮高大,三四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堪堪抱住,抬头看,软白的花开得极好,簇拥在枝头,大老远就能闻到香甜。

他光着脚三两下爬上了树,用劲一晃动,成片的槐花如雪般散落,十四坐在一处坚实的树杈上,开始用绑在杆子上的镰刀砍树枝。

带着大团槐花的枝桠落地,不远处三五成群穿着各色衣裳正闲侃的妇人们抬头往他这里看。

“那是陆大勇的儿子十四吧?”

一个正在择菜的女人问,张大娘点一点头。

那苏姓女人又问:

“诶,今年怎么着也得有十八九了吧?还不娶媳妇儿呀?瞧瞧长得多精神呐,看样子也是个能干老实的。”

她是流落到泗河镇的,原先是兰苏人,讨饭讨到这里,得张大娘好心收留,便嫁给了张大娘的儿子,口音不像泗河镇人总带点糯,是强势的,一听就不是本地人。

“嘘!别胡说,他可是白府的人。”

十四装作没听见,泗河镇的人都说他们白府有古怪,说里头的人都中了邪了,阴气重,没一个正常人。

他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东边急匆匆跑过来一个人影。

“闹鬼了!陈家闹鬼了!”,徐家寡妇声音本就高亢,这一嗓子喊得,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

看她叉着腰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倒让人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别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张大娘先开了口。

徐寡妇重重喘出口气,拿起一个粗瓷碗,就把里头浑浊的茶水往嘴里倒,皱着脸“咕咚”咽下去,才说:“陈家那个小姐昨日突然重病不起,下人们都说是被白府那个三少爷的鬼魂缠了身了。”

此话对十四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三少爷前天晚上确实没在房里。

他两眼发黑,一恍神,手里的镰刀就脱了手,幸好下面没有人,要不可能酿出大祸。

十四当即抱着树干呲啦滑下树。

将镰刀捡起来,背篓背好,朝着那群妇人走过去。

“你听谁说的?”

他因着思绪混乱,神色难免凝重,脸上阴阴的,手里又提着镰刀,有几分吓人。

徐寡妇闻言往后退一步,脸都吓白了,“…你…你想干嘛?”

十四转身就走。

他急着回去,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

他心里慌极了,想找三少爷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