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断断续续下了几日,今日终于消停下来。

朱雀狱境内,地面上仍有稀稀落落的残雪,混杂着风吹下的断枝落叶、凌乱的足印,倒是显得十分狼藉。这样的狼藉约莫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因为朱雀狱根本不会有人去清理这些杂物,但谁都知道,这雪过一阵子就融了。朱雀狱的混乱,向来会被混乱所消化,这便是朱雀狱的秩序。

朱雀狱的新主人倚在廊边柱子上看着楼下景象。他有一张精致得过分的脸,也非常年轻,叫人无法将他和“掌控者”这个词联系起来,然而就是他,不声不响在朱雀狱中潜伏了一支人手,在最混乱之时以区区十几人,用一种近乎于血洗的气势,镇压了朱雀狱的乱象,拿下了朱雀狱的统御权。

韦觉小心翼翼地走到朱雀狱新主人的身前,单膝跪地,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看对方一眼,他不敢去看。原先不敢看,是因为此人长得实在惊人,韦觉害怕因为对方的容貌而被扰乱心性,且朱雀狱生存法则第一条:无论武功和外表如何,地位比你高几段的人定然不好惹,假若那人很短的时间爬到很高的地位,那千万要敬而远之。到了如今,经历过那凶险的一日一夜的人,便是更深切的畏惧,更不敢直视了。

他垂下头来,禀报道:“有人在入口处,说是您的朋友。”

朱雀狱本身并无通传,派人到谷口守卫只是为随时察觉异动罢了,但是也是这个人的吩咐——吩咐说有人说要找他的话先知会于他,据说还是为他们考虑,原话是这样的:“虽然比不上我天纵英才,不过你们好歹算个人,白给一条命那就畜生不如了。”

美人儿垂着眼看他,这沉默的片刻已让他有汗渗出,幸而对方很快有了决断,他移开目光,说道:“传话说我暂且不想见到他。”

美人儿顿了顿,忽然又摆摆手道:“算了,那个家伙不可能会听话,带他来!”说到后边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韦觉虽不明白他这份火气从何而来,但朱雀狱生存法则第二条:不明白的东西那就等它烂在心里,他闭上了嘴,利索地退开。

总的来说,这一份差事虽然令他压力巨大,但终究还是平平安安完成了,待到他通知了那个拿剑的少侠,又可以安生在谷口看一天风景。

——直到他发现谷口他的同伴已经倒下,而那位拿剑的少侠已然不知所踪,他记起了朱雀狱生存法则第三条:无论什么境况,永远不要掉以轻心。

谢回俯视着下边的景象。这是朱雀狱中最高的建筑,能将附近的动静尽数放进眼里。朱雀狱人较往日少了一点,却还是朱雀狱的模样,这边在纵酒高歌,那边在划拳打架,这个在练习魔音穿耳,那个在拖着尸体走入僻静之处。

还是朱雀狱一贯的混乱,但相较于先前都蛰伏于暗处红着眼互相猜忌,出来冒头必有人伤亡的状况而言,这已然是有几分田园牧歌式的美好了。这样的混乱就是朱雀狱的秩序。

“短短半月,就能盖压住朱雀狱这些怪人的异心,”谢回身后有跛足男子缓缓行来,“少主有大才。”

“莫非今天你才发现我的惊才绝艳?”谢回嗤笑一声,淡淡道,“凡人啊——有欲念有顾忌自然不难揣度,这是谋事之机,而唯独有势,才能在稍纵即逝的机会里,得到他们之力。”他顿了顿,望向中年男子,眼眸冰冷而明澈:“若非先生借了一批高手,我也不至于如此顺利。”

男子欠了欠身,恭敬道:“‘先生’这个称号,固不敢当,少主还是同往常一般唤我乔五便好。高手或许的确是高手,可也不过是一人之勇,调度和布局,都是少主的本事。”

“所谓一人之勇,却能降伏江湖有数的高手,本身却无傲气听任差遣……”谢回眯了眯眼,打量了他片刻,而后缓缓开口道,“你说得对,我的确很厉害。”而后他顿了顿,又好似很真诚地感叹道:“既然我本事那么大,你为何不多夸赞我几句?”

乔五愕然,谢回却不再看他,有些倦然地挥挥手道:“血手人屠那边替我看一看,一旦他碰了蛛毒娘子的尸首,立即马上,令人把躲在谷外东南方向井状沟壑往西的癞子头抓出来,告诉他这件事。躲?如今的朱雀狱少一事不如多一事,他当他能逃得过老子的掌心?”

乔五低声应是,奉命而去。

谢回往外望去,凌乱的建筑以外,是杂乱而茂密的树林,再远的道路,都被这危机四伏的密林所遮盖。谢回磨了磨牙,却还是袖子一甩,回到了室内。

叶城拍谢回窗户的时候,受到了十分热烈的欢迎——他才拍了一下,一道飞镖就飞出来了,那飞镖透纸而出,擦过了他的肩膀。

叶城倒是很懂意思,撬窗跳了进去,抬头就看到谢回在虎着脸看他。

叶城顿时心虚,他一心虚,脸上看起来就特别泰然自若:“真巧啊!”

谢回“啪”地一下将手里的账本扔在地上,冷笑道:“来干什么?毒还没中够?”

若说听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