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原本笃定而阴冷的神色也经由情势的瞬间转变而褪去。

叶城的巨阙已破开重围向他逼来,他姿态神容仍保持着镇定,语声却隐有寒意:“你可知道,即使我死在这里,你的下场该是如何?”

“不知道!”叶城话语纵然急促,声音也宛如他的剑锋一样凛然,“对我而言,谢回他不想就够了!”

叶城这话没头没尾,但已经没有人在意他话语里的意思,因为那一剑,来了。

“保护殿下!”

在尖锐、嘶哑、刺耳的笛声之中,嘈杂的人声如沸水般响起,高手们识得不好,拼力抵御在宁王面前。但显然此刻已经太迟——内息絮乱、奇穴沸腾的他们,又怎么抵挡得住叶城浴血而来、行云流水般的一剑?

不详的闪电照亮着落着凄凄寒雨的长夜。

而那一剑也如同闪电而来。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伴随着一声闷哼,血色从绣着麒麟纹的锦袍透出来,染上更深一层的颜色。

伴着碰撞的声音,血液落在地上,留下脏污而狼狈的痕迹,那个清俊而高贵的男人,连退几步,此刻捂住伤口,用柱子勉强让自己维持着站立,但血液仍然透过指缝流出来,他双目大睁,仿佛不可置信一般,他嘴唇颤抖着,声音也是颤抖着。

“你竟敢——”

叶城却是早已将剑抽出。

他向来不是那种寻常人眼里拉风的剑客,他的武器沉重、巨大,他不清冷也不绝尘。可他此刻抽剑而出,如雾血气中淡淡回望一眼,身姿挺拔,仿若岳峙渊渟。

他面上也不带半点狠色,但便是这样势如雷霆、行云流水的一剑,此刻时间已经静止,仿佛连呼吸都会被剑气波及。

他已不用剑,可漫身都是剑意。

他只望了宁王一眼。

对方嘴唇已经苍白,颤抖着涌出一口一口的鲜血,而他手掌所在,也一片血红,他被慌乱的守卫搀扶着,气息将断未断。那一身低调华丽的锦袍被血液浸透,狼狈得瞧不出原本的精致考究来。

谢回笛子未收,从顶上跳下来,在这混乱不堪的情境中,他衣袂飘飞,仿若轻云,不沾半点尘埃,落地也没有半点声响。那一簇红蛛丝仿佛就盛开在他的手边,盛开在他黑曜石般的宛若藏着星光的眼瞳下,诡艳得令人心惊。

他放下笛子,飘身而去。

他微微回过身来,眯了眯眼睛,下巴抬起,眼前是戒备森严的官兵,曾经的高手,他的姿态却宛若望着蝼蚁尘埃:“以武犯禁,有何不敢?”

他们是江湖人,江湖人就该以手上的兵刃,斩仇报恩。

人间衡量利弊之事,那是属于人间的烦恼。

不属于江湖。

宁王眼中的光——混合着不可置信与恐慌的神色,最后也渐渐消亡。

那两个人离开得如此迅速,如此急切,他们也的确狼狈、伤势沉重,偏生却是那样神采昂扬,好像无论什么风雨都无法将他摧折。

“凭什么……你们都不肯接受……?”

宁王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没有再说话,也无力再说,他的声音被更为沉重的麻木所盖压,就如同他的生命。

雨夜泥泞,追兵喧嚣,两道身影在雨中疾行。

叶城渐渐听不见雨声,他的感官只有刺痛,不规则的呼吸,还有身边人的温度,他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他今夜数轮之战,此刻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若非是因为谢回还在身边,他或许此刻便要倒下。

他的心思还非常清明,他能想到当今境况的最好解决之法——让谢回抛下他,他为谢回争取时间,谢回可以找机会救他,他自己或许也能缓过来。

但叶城不想。

此刻谢回就在他身边,搀着他,一起走向未明的前路。

谢回不会允许他留下。

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步声越来越近。

叶城腿如灌铅,就连谢回也感觉到他的艰难,谢回脚步停了一会。

然而此刻,他们抬头望去,道路的尽头却是重重人影。

为首之人雨中策马而来。

谢回的手指已经在袖中屈起。

那人脱下头上的斗笠,在微暗的光线中俯下身来,低声道:“掌门,是我!”

那人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做了半辈子乏善可陈的人,然而在这孤冷的雨夜,他雨中立马,顶着身后暗淡的天光,向叶城伸出了手。

纵然是叶城,也不由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常山是一个只要能够选择,他永远都会呆在苍岩派那种人。

而对于苍岩派来说,叶城此刻已经是个麻烦。

常山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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