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地处偏远,一路上先高铁后绿皮,更深的地方只能靠邢策开着越野往里扎。

姜颂本来有些容易晕车,加上轻微的高原反应,盘山路上吐了两次。

邢策开着车,一直在观察后座上的姜颂。

姜颂本人倒还是乐乐呵呵的。

他脸上白得吓人,嘴上还能找副驾驶上面的顾长浥聊天,“这种募捐跟进,你让小金来不就行了?干嘛大冬天的到山里去?”

“你呢?”顾长浥望着车窗外,“你为什么亲自来?”

姜颂伸了个懒腰,“南方暖和啊!咱们那边天寒地冻的,这边的山溪里还能摸鱼。”

“南方是你的?只许你来取暖?”顾长浥不理会他的闲扯淡,直接呛他。

姜颂依旧好脾气,“我这不是怕你到这儿来受罪嘛。”

“那就谢谢姜先生关心。”顾长浥冷冷地说。

邢策皱着眉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不,不是个东西……”

“邢叔,您说什么?”顾长浥温和地看向他。

邢策若无其事地说:“看,看见跑过去一只兔——崽子。”

姜颂笑了一下,笑着笑着眉毛就皱了起来。

邢策赶紧把车靠着路边停下,“又想吐?”

姜颂痛苦地点头,摸索着撕开一只卫生袋。

他本来就没敢吃什么东西,路上吐了两次,肚子里早就没什么东西了,一吐嘴里是胆汁的酸苦味。

他撑着路边的山壁,对着卫生袋干呕了半天,那股恶心劲儿总算过去了一些。

“要,要不咱们在路上休息一会儿?这到地儿还得半、半天呢!”邢策担心地给他拍着背,“这哪儿受,受得了啊……”

顾长浥在一边抄手看着,半天没说一句话,也没动过。

姜颂闭着眼缓了一会儿,擦了擦嘴,“歇不歇也就这样了。这种路开夜路更吃力,咱们还是趁早走,到了地儿再休息。”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邢策还是不放心他,“那你这走一道儿吐,吐一道儿,到了那儿还有人,人样儿吗?”

姜颂从兜里拿了两板药出来,挑了一板扳了两粒下来就要放嘴里。

“这又,又是什么?不是吃了晕,晕车药没用吗?”邢策把药从他手里拿过来,皱着眉看了看。

“反正吃了就睡着了。”姜颂耸耸肩。

“舒眠乐?”邢策看清楚胶囊上面的字,眉毛皱得更紧了,“你之前不,不说吃这个胃疼?”

“那是吃多了,这次就吃两……”姜颂话没说完,手里剩下的药就被抠走了。

顾长浥对着锡箔纸上的包装读了一两秒,直接伸手摸了姜颂的兜,把里面的药挨个看了一遍,一扬手从盘山路的另一侧丢了下去。

姜颂不急不恼,反倒是邢策先火了,“顾长浥你,你他/妈有病?!你知道那都是什么药你,你敢扔他的?”

“现在姜先生是我的负债人,我应该眼看着他毒死自己吗?”顾长浥的眼中难得对邢策露出了凶光,“而且如果他把自己毒死了,剩下的债务,由你来偿还吗?”

邢策被他呛得哑口无言,只是忿忿在山壁上锤了一拳。

其实姜颂吃药多的问题他之前也劝过。

首先他跟医生咨询过几次,姜颂并没有达到药物滥用的程度。

但最主要的是,姜颂不听他的。

“别吵别吵。”姜颂不想听他们为了几片药吵吵,用山泉水冲了冲手,回车上了。

邢策跟过来,扶着车门问他:“要不你在后,后面躺会儿?”

姜颂摆了摆手。

这路麻子脸一样,走起来咯噔咯噔的。

车上也没个东西垫脑袋,磕磕碰碰的更容易晕。

另一侧的车门开了,顾长浥一声不吭地坐了进来。

邢策看见他也在后排坐下了,也不出声了,把门碰上回去发动车。

车刚开的时候,姜颂还坐得挺直挺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长浥离着他近了,身上那种让人心安的气味也浓了。

车一晃一晃的,没多一会儿就把他摇着了。

他身子刚一歪,一双手就平稳地把他接住了。

顾长浥小心地扶着他,护住他还打着石膏的右手,慢慢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躺下。

邢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的动作,把心里的困惑问出来:“你要真,心疼他,为什么非得那么说话呢?”

“所以我并没有心疼他,”顾长浥认认真真地说:“我只是担心他死了还不上欠我的债。”

邢策挺让他噎得翻白眼,根本接不上茬儿。

没想到顾长浥自己根本不觉得尴尬,还继续跟他找话,“邢叔,姜先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些药?”

姜颂叮嘱过这些事都不能跟顾长浥说。

准确地说,姜颂告诉邢策,只要顾长浥单独问他的问题,都不要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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