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要数醉春楼最是兴隆,也最是好看。

第一好看的是楼里的人,“一座醉春楼,赏遍梦里仙,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说的就是楼里的姑娘,环肥燕瘦,都好似梦里的仙子,一颦一笑、一态一姿,倾城绝代,教人迷醉;

第二好看的,是这楼里的物件,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珊瑚明珠为帘幕,范金烫银裱砥柱,地铺白玉,墙饰金粉,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一口七彩琉璃盏,焚熏木兰香。好一处穷工极丽温柔乡。

好看又好玩的地方,总是吸引人,人多的地方,总是少不了故事。

夜承枫最爱听故事,而且他还知道今晚的故事一定很精彩,所以,他早早就来了。

“老鸨爱钞,姐儿爱俏”

夜承枫长得俊,剑眉朗目、鼻隆面瘦、儒雅风流,但姐儿们却从不投怀送抱、抛娇撒媚,总是脉脉含情,相敬如宾,只因姑娘们心中明白:“天底下只有夜承枫这样的男子,是真正懂她们、怜她们、敬她们、护她们的。他一首‘望江南’——‘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道出多少红尘女子肺腑心言,又令多少姐妹感动无眠、引为知己。”

夜承枫没有家业,但从不缺钱,对姑娘们很是大方。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夜承枫的钱,取自于“朋友们”,这些“朋友”他从不与外人道,只有夜承枫清楚“朋友们”最乐于“扶贫济困”,他们主动借钱于人,每借出去一文,到期限就会收回来十文,若借钱人还不了,他们就助人到底,那人的田、屋、妻、女都会由他们无限期的代为看管,若最后还是还不了,没关系,他们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替借钱人做出最后的选择:或流落街头或沦落青楼,或生不如死或永登极乐,然后就了账两清。

夜承枫一直为有这样的“朋友”而大为操心,而“朋友们”也同样为有夜承枫这样不请自来的客人而大伤脑筋,在夜承枫每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取完钱并不告而别后,“朋友们”就亟不可待的报于官府,有些“朋友”还会感动得痛哭流涕,顺带用各种动词或是形容词问候夜承枫和他的祖宗家人。

但谁又知道,夜承枫早已没有了家人呢?

······

华灯初上时分,夜承枫正好踏进醉春楼的大门。

绕过影壁,那堂中央等着迎客的老鸨儿便两眼光芒绽放,浑似饿狗见着了肉,馋猫闻着了腥,烧饼大的脸盘,堆满浓浓的笑,一张红艳艳的大唇,直咧到耳根后,嗓音提高八度,连珠炮似的道:“呦,夜公子到了,有段日子不见,愈发倜傥了,姑娘们都想死你啦!小红小翠,不长眼的丫头,还不快去给公子奉茶倒水。”

话音还没落,老鸨儿已挪着三寸金莲,三步并两步,花枝乱颤的从堂中央来到了夜承枫侧前,抬右手用锦毛扇在夜承枫身后轻轻扇着,左手提溜着粉红手绢放于鼻下,半掩着嘴,飞眼斜视,扭扭捏捏的笑道:“公子啊,今晚来了,可别着急走,我那些乖女儿可都攒着一箩筐的心事无处诉说呢,就连我也快要害上心病呢,呵呵······”

夜承枫坦然有礼道:“累妈妈操心了,还是老样子,先于堂下听曲,稍后再上楼向众位姐姐们请安。”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锭纹银,递给老鸨子,道:“一时来的匆忙,妈妈拿去置几身新衣裳。”

老鸨子更是眉飞眼笑,就势用手绢一遮,便攥在了手心里,扭头朝大堂最里头的戏台嚷道:“都收收神,今个都给老娘我卖力唱呀。”

夜承枫抬眼看去,只见戏台之上,一位二八佳人,粉袄翠裙,白齿红唇,正咿呀呀唱着《西厢记》里的红娘:“三炷香愿姐夫与姐姐天生一对,人物又风流,性情又和蔼,他、他、他是个盖世的英才!”字正腔圆一句唱罢,夜承枫不由喝一声:“彩!”

那佳人应声瞧向这边,只见一人二十二三,一身湛蓝衣袍,朴素无华,但却有青松气魄,兰花韵致,胜似凌风玉树,活脱脱一翩翩浊世佳公子。不由芳心乱撞,颊飞红云。

老鸨子看在眼里,低头嗤笑道:“这妮子台上着了公子的魔,怕下台就要怀春呢。”

夜承枫一时语塞:“妈妈莫要取笑,”见四周无人,欠身凑向老鸨耳边低声道:“春兰的案子,可有眉目?”

老鸨子旋即收起笑容,眼中的光芒敛聚,江湖老手的精明与决绝乍现无遗,正容到:“姑娘们时刻留意,但还未发现那凶贼踪影!公子放心,一旦那贼人现身,我等定然设法留住他,等公子前来,好为春兰报仇。”

夜承枫沉沉地点点头,恰逢小红小翠上前奉茶,便道:“我自去台下听戏,妈妈不必为我劳神。”老鸨子转瞬又恢复烟花本色,热辣辣地道:“公子随意,小红小翠尽心服侍公子,须让公子尽性,老奴且去忙些俗事,公子尽可召唤。”

那小红小翠均值豆蔻年华,无父无兄,三年前被卖身至醉春楼,夜承枫知老鸨尚且侠义,便使上银子保小红小翠当上丫鬟,不接客不卖艺,只待长大成人,便为其赎身。两丫头自然视夜承枫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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