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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祥走进工部营缮司公廨时,已担任修职郎的陆祥正坐在桌前看文书。
他起身相迎:“呀,廷瑞兄,久日不见,天寿山的弟兄们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蒯祥回答。“景祥兄你怎么样?”
陆祥道:“别提了,自从当了这个修职郎,尽忙着文牍上的事情。总不下工地,浑身关节都生锈了。”
话虽如此,陆祥的口吻中却不乏得意。修职郎是正八品的文职,当上了此职,便纳入了朝廷正规的官阶体系,也算仕途上的一个不错的起点。
“蔡大人留景祥兄在京城处理文牍,是因为你肚子里墨水多,有这个本事。景祥兄的活,别人想干还真干不了呢。”
蒯祥的话不错,这个位置很适合八面玲珑的陆祥。
“廷瑞兄休要取笑陆祥。对了,你此次回京是有公干吧?”
“是啊,蒯祥回来是与内官监的郑和大人协调寿陵工程上的事情。不过,蒯祥也另有一件私事,想与景祥兄商议。”
“哦?与我商议?什么事,陆某洗耳恭听。”
“蒯祥是想问问景祥兄,令妹婉儿,是否已经许下了人家?”
“没有啊,舍妹尚待字闺中。怎么,廷瑞兄有意执柯?”
蒯祥微微一笑。“不知景祥兄意中的妹夫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不求富贵,忠厚即可,这是我们陆家的择婿原则,”陆祥道。“当然了,若是业内之人,那就更好了。”他又这样补充了一句。
蒯祥心里有了底,借机言道:“景祥兄如此一说,蒯祥觉得周所丞倒是符合这个条件。只是不知我的这位师兄能否入你们陆家的法眼?”
自己的婚姻走在师兄前面,已成了他的一桩心事。
“我看文铭人很不错,知根知底,又是咱的同行,”陆祥道。“不过,此等大事还得问问我家兄长,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
陆祥的大哥陆贤也在工部担任文职。
“应该的,婚姻大事,马虎不得。这事你们兄弟商量商量呗?”
“廷瑞兄可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蒯祥还要在京城盘桓几日,我等你们的回话。”
“行,我与家兄商量好了告诉你。”陆祥应诺。
离开工部营缮司公廨,蒯祥便直奔北安门处的内官监,拜访郑和。
寒暄几句后,郑和把一沓图纸交还给蒯祥:“寿陵工程上的细微调整圣上已经过目,你是行家,就按你的提议办吧。”
蒯祥道:“谢谢三保大人!三保大人好久没去长陵工地了,皇宫里是不是很忙?”
郑和道:“能不忙么。你也知道,孟贤那个案子,因为小德子,牵涉进了内廷的不少中官,杨公公被打发去了南京,黄公公也受到了冷落。本来该他们干的事,很多都压在了咱家肩上。”
“那是皇帝对大人的信任,能者多劳嘛!”
“忙些到没啥,可最近有件麻烦事,让咱家很是头疼。”郑和道。
“什么事还能让无所不能的三保大人犯了难?”
“要说出海远航、冲锋陷阵,哪怕是营建施工,都难不倒我郑和。可这回皇帝交办的差事是给宫中的女官们选一位老师。”
“女官老师?”
“是啊,女官老师。有道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些女官打小进宫,很少有识字的。自永乐十七年二吕案后,皇帝认为宫女谋逆,是因为她们的文化程度太低,不晓忠孝大义。于是他想让宫中的女官们学习班昭的《女诫》和徐皇后当年编写的《内训》。可她们大字不识一箩筐,如何学得?圣上便想起来给她们请一位老师,加以教化。这些天咱家尽为这个犯愁了。”
“这不难啊,”蒯祥道。“天底下才高八斗的士子多如牛毛,闭着眼睛也能摸出几个来。”
“说的容易。要知道,当女官教师的条件有两个,一是必须在各地现有的教官中遴选,二是进宫前必须净身。”
“净身?这一下子范围就缩小得太多了,确实有些不好办。”
“你还别说,天底下什么人都有,还真有往上冲的。”
“哦?”
“头些天来了一个叫王振的主,蔚州的教谕,看上去也算相貌堂堂,他说他愿意进宫教女官。咱家盘问了他一番,举子出身,学问也还说得过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一个读书人,情愿净身?”
“咱家也是这么想的,问他可愿净身。他说他已结婚生子,不存在无后的顾虑。咱家问他图个啥,他倒是毫不掩饰,说凭他自身的条件,仕途已经触到了天花板,不如进宫,走条捷径。”
“他说的倒是大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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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过蒯祥以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了打开上升通道,宁愿走偏门儿,毁掉自己的身子,这个人真有股子狠劲儿!能豁出去干这种事的人,怕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谁说不是,咱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能有这么一个肯主动净身的士子,也实属不易。咱家告诉他,成年人净身,比童子净身痛苦数倍,也危险数倍,弄不好会性命不保,让他好好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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