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计划的日子还有几天,佟诚毅依原有的频率和姚云峰保持着来往,中间他去参加了一回在姚家举办的晚会,主角自然是刚回家的姚小姐,请的多是年轻男女,佟诚毅和几个相熟的男客在小厅里闲聊,姚云峰提起几个沪上新起的戏角儿,说的津津有味,他既是裙下客也是枕边人,半是炫耀半是得意的讲着许多床上细节,不该夸大的也夸大着,不该宣扬的也宣扬着。
并未注意姚静雅带着一位女伴进来,她们本是端着酒杯来敬酒的,一开始大约是没留意她哥哥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他满面红光正做着这群人的中心。待靠近前一听,举着杯僵在那里进退两难。姚云峰正讲到兴头上,刹不住车,佟诚毅本靠着一张橡木沙发站着,看了看也替她们尴尬,起身来顺手捞了旁边的酒杯在手里,半是寒暄半是解围的同姚静雅碰了碰杯,一边抬手引她们往门边去,他礼貌的微微侧着头说:“姚小姐刚刚回国,不知上海菜还吃得惯么?”
姚静雅会意的跟着他渐渐退出门去,对他颇有改观,回他说:“本是家乡菜,吃得惯的。”他们像是熟人,聊聊续着话,他看她们回到大厅里去了,向她们点了点头才转过身。
那晚散场时,佟诚毅走得略迟一些,按照计划,他这时要跟姚云峰约好个时间,等宾客渐稀,他才起身,姚云峰灌足了酒,红着两颊,相比平常的寡淡,此时生动了很多,他一扬手臂搭在佟诚毅肩头上,嘴里囫囵的说着:“绍原,你别急着走,我们想想去哪里找个乐子。”
“是则兄,今日算是尽兴,有乐趣的地方也多,不急这一时。”他抬手扶了他一把,同时看了眼大厅,着意向他道:“况且,世伯也在,就别再出门了”
经他一提醒,姚云峰也乜斜的看了眼大厅里他父亲姚广誉,凛了凛,不禁直了直腰身向佟诚毅点头道:“亏得你提醒我,我忘了老爷子在呢。咱们改天,改天啊。”
佟诚毅一笑,仍扶着他压低了声音道:“这两天我那里要到一批古巴雪茄,顶级,等到了我给你送来。”
姚云峰最近迷上抽雪茄,觉得特别有派头,正四处搜罗好货,他喜得眉开眼笑,伸手朝佟诚毅肩头锤了两下:“还是你最懂我,我先谢你,到了货可马上给我送来啊。”
“一定。”他点点头,往门厅去。
在厅廊下正碰上送客人出门的姚静雅,她极难得回头向他笑了笑,同时问他:“佟先生要回去了?”
他点头,说:“是的,多谢招待。”
她复又向他点了点头。
转天上海下了大雨,虽是礼拜天,方惟却并不在家,她头一天晚上打了电话去佟家,得知佟诚毅赴约出去了,便让常实带了话,告诉他她今天有事,可能天不在家。他知道她自然是去忙曹先生杂志的事情去了。
这些日子,沪上流传着蔡廷锴将军遇难的消息,上海民众对蔡将军和十九路军是特别有感情的,虽然消息不知真假,但街头巷尾都染着哀伤的气氛。方惟到曹先生办公室时,见他和卢氏兄妹坐着,这陆家兄妹两人,是上海滩上赫赫有名的卢大律师的侄子侄女,他们两人是一对双生子,但是性格迥异,常常争吵不休的,看他俩吵架多了,有次方惟替他们调停,好容易平息了,她感叹说:“你们两人,可是背对背出生的?”
卢维义未能会意,摇着头说:“不是啊,怎么说?”
方惟一笑说:“那你俩脑子怎么是相反的呢?”话一说出,连曹先生也跟着笑起来。
然而今天他们出奇的安静,陪着曹先生一左一右坐着,都没说话,面前的茶杯里青烟已断,想是已经凉了许久。
等杂志小组的人到齐,曹先生抬手灌了口冷茶,他缓缓说:“我筹了一些钱,打算加大刊印量,发行到内地去。”他停了停,向窗外看看,又接着说:“如今,敢说话敢发声的报纸、杂志,没有几家了,望诸位不论时局如何艰难,都务必坚持下去。”
卢信逸是双生子里的妹妹,她是短发爱穿男装的,假小子一般,她向桌子中间靠了靠,说:“刊发费用的事,我和维义包了。既然要发到内地去,我建议多加两个专栏,国内的国际的形式、局势,都要写一写。”她忽然也有些激动,一只手握着茶盅在桌面上摩挲着,说:“你们看看,街面上装绅士的,百货公司里买珠宝的,徐园里听戏的,他们知道要亡国了么?他们都该被叫叫醒!”
在座的人都坐着没说话,这次卢维义没有反驳他妹妹,他说:“他们是躺在棺材里,以为自己还活着呢!”
曹先生捏着一支自来水笔,来来回回摆弄着,转头看了看方惟;方惟也看看他,她想了一会儿,发言说:“我同意加一个国际局势的专栏,内容和资讯我来负责,到时也请大家帮忙多搜集外文信息,特别是小江,你们学校一向与几所英国大学有交流,请他们提供一些国际信息。”她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江源,他是沪南大学的讲师。
小江点头笑了笑,说:“我和你一起吧,你们学校也有引进外文杂志的,我们互相补充。”
于是曹先生又重新排布了扩大版的栏目,他们商议发行路线,争执了一番,沦陷区和作战区如何分配,很花了一些时间。等会议结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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