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之后。

南阳郡城外有座仙霞山,山石色如丹朱,云海波涛之间,时有彩虹佛光隐现。山上一座道观,便依着这山唤作仙霞观。

仙霞观并不是特别著名的道观,也没什么修行的仙师,观里的道士还不及世家子弟术法高强。

然而此地却是处于南北二朝的交界之处,往南去,便是晋的地方,往北,则是魏国,这个道观难免成了南北沟通的一个重要场所。

拓跋蓁睁开眼睛,他有一瞬的茫然。脑海中空荡荡的,双目也找不到焦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眼前的情形,或远或近色如丹朱的山石,山间云气漂浮不定,颇有几分仙气。

身体还有些酸麻,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够坐了起来。坐起来以后,动作渐次流畅。

他想起死前最后的情形,王珺如同盛满星光的双眸,还有满天的繁星!他确是已经死了,难道死后他便飞升成了神仙?

他敲了敲头,怎么他居然也会想着飞升这种事情,他是不可能飞升的。

所处的寮房,门框房梁零星贴了一些符咒,墙上挂了一把宝剑,显然这是一个玄门中人的房间。

拓跋蓁走过去,抽出剑看了看,很普通的剑,不过就是一把剑而已,无半点仙气。

他不是修道的人,但和那些喜欢修仙的世家子弟在一起久了,是不是仙器总还是能看出来的。

提着这把剑走出房门,四处看了看,想要找个人询问,却是一个人也不曾见。

他的手下意识地按了按心口,那时曾经被王珺一剑洞穿,那种痛苦真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现在一切如常,伤口已经痊愈了!

他确定自已是活着,也不知是又活了,还是根本没死,总之他是活着的。低头看看,身上穿着织兰袍,他穿的居然是琅琊王氏的服饰。

他撇了撇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醒过来,他就加入了王氏门阀?还是……难道他借尸还魂了?

连忙冲向一口水井,提了一桶水上来,水中倒影仍然是那个熟悉的少年模样,与死前无二致。他长长地松了口气,没有借尸还魂,他还是他!只是脸色却苍白得出乎意料,看起来很像是活死人。

忽见前方门廊中两个少年道士正窃窃私语地走过来,抬头看见他站在井边,微微怔了一下,却立刻笑道:“那些公子们都在偏殿议事,公子想必是来晚了,可要我等带公子过去?”

拓跋蓁摇头道:“不必,烦劳两位仙长给朕……给我指引一下方向。”

其中一名少年道士随手指了指:“沿着这条回廊走过去便是。”

拓跋蓁施了一礼,向前走去,只听一名道士道:“哪个王珺?就是被称为无双君的那个?”

“除了他还能有谁!不过听说他这个人亦正亦邪,九年前鬼帝被他所杀,原本他已经被王氏逐出家门,但因为他杀了鬼帝,王氏又将他收回了。然而他却失踪了几年,后来不知为何,竟成了太原王氏的家臣。琅琊王氏为此丢尽了颜面,再次将他逐出了家门。”

前面一个道士笑道:“这个王珺可真有意思,堂堂的琅琊王氏公子不做,非得做别人的家臣,还是太原王氏的。听说这两家表面上和睦,私底下可斗得厉害。”

“就是,云中金陵一战,他杀了那鬼帝,本是不世奇功,已是高山仰止的人物,又因此事声名有损。谁知道这些世家公子都在想些什么,竟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回廊转了个弯,两个少年道士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拓跋蓁仰头看了看回廊的屋檐,檐上挂着铜铃,风一吹过,铃声便细碎地响起。

鬼帝!是他吗?想不到他也有名号了!

九年了吗?为何他的面容一点都没变?

王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样的人,竟要屈从于王凌那个一点就着,贪嗔痴妄一样不少的蠢才之下。拓跋蓁无由地就有些心疼起来,王珺那可是比玉石还要更加光润明泽的人啊!其实王凌毕竟是出自太原王氏,家学渊源,哪里便有拓跋蓁所想的那般不济。不过他一向如此,不喜欢的人,就贬到尘埃里,喜欢的人就抬到云端上,实是比王凌还要贪嗔痴妄一些。

他站在偏殿的窗外,偷偷窥视着殿内众人。世家门阀皆有族徽,即便不知是来自何家,只要看到族徽也便能轻易辨认出来。

那一群身着织兰袍的少年,领头的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眼熟。站在王氏旁边另一群身着白底青竹纹长衫的,便是谢氏子弟。王氏和谢氏一向交好,有人曾赞叹道:山**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由此可见,王家和谢家的子弟是如何出类拔萃。并不见桓氏和庾氏,江南四家只来了两家。

另外一群人以身着降紫长衫的太原王氏为主,领头的人便是王凌。在他左手则是身着玄衣的荥阳郑氏,领头的是郑冲。右手边是着蓝衫的清河崔氏,也只是一些少年子弟。江北五家来了三家,李家和卢家没有来。

不知是何事,竟让南四北五的九大门阀世家出动了五家。拓跋蓁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为何那两个小道士提到王珺?而此时王珺却并不在殿内。

只听王凌道:“王珺虽然是我太原王氏家臣,但他如果真的做了如此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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