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的一月,在忙于将帝后葬入金陵及登基大典中度过。拓跋族人及文武大臣心情都是很复杂的,拓跋曦一向是被当成太子培养长大的,一直未册封,众人都以为不过是因为先帝不想赐死皇后罢了。谁知先帝最后出了个奇招,居然传位给了拓跋蓁。转折太突兀,一时无法接受。

等到拓跋蓁终于称帝了,似乎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武威则每日都会求拓跋蓁数次,求他放了拓跋曦,拓跋蓁只是不回答。金墉城独处于宫外一隅,是魏皇室用来囚禁犯罪的宗亲的。现如今,金墉城外是台军驻守,没有拓跋蓁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入。武威想看看大哥,也是不能。

也不知大哥在金墉城内如何了?是否能吃得饱穿得暖!

她心中凄苦,人便迅速地消瘦下去。

到了开春,拓跋蓁定年号为鸡鸣元年。这年号实在是定得过于随意,拓跋嗣时的年号为永兴、神瑞、泰常,听着都是很正常,年号嘛,本就该如此!然则到了拓跋蓁,完是另一种风格,这鸡鸣二字,除了通俗以外,实在是一无是处。

又是郑执力排众议,言道:此年号祥瑞之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寓意深远,以此为年号,十分贴切。

众朝臣都呆了,荥阳郑氏,大儒之家,这年号如此粗鄙竟也能说得天花乱缀。拓跋蓁登基之后郑执的势力更加大了,朝臣见了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毕竟皇帝是她一手拥立的,且她背后还有郑氏。

武威也曾求过郑执,能否劝劝拓跋蓁,释放拓跋曦。郑执却沉吟片刻道:“公主,皇上如此做自有深意。泰平王在金墉城中住着,其实很好。”

有什么好的?即便是吃穿不愁,但毕竟已是阶下囚,每日被困在方寸之地,到底哪里好了?她只觉得天空一片黑暗,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她踉跄着冲出玄圃,飞身上马,一路打马到了金墉城外。

仍是戒备森严,她根本无法进入。她在金墉城外枯坐半晌,只觉头晕眼花。这两三个月,比过去的一生都要长。

一个人影挡住了日光,她抬头,便见到一个蓝衫人站在自已面前。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隐约记得这个人似乎叫崔浩,是清河崔氏的人。

她站起身施了一礼,崔浩还礼道:“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无可无不可随着崔浩进了一个宅院,却见六亲王中竟有四王也在此处。她一惊,转身欲去,崔浩却挡在门前道:“这些日子公主日日都到金墉城外,想必也是想救泰平王于水火吧?”

她退了一步,低声道:“大哥和二哥的事情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想大哥平安。”

崔浩道:“我与四位王爷也不过就是想救泰平王离开金墉城罢了。”

武威看着他不语,救出了大哥,然后呢?不会那么简单吧?

崔浩道:“公主真的以为拓跋蓁还是以前的那个拓跋蓁吗?”

武威一惊道:“你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崔浩微微一笑:“称呼什么有何关系?在公主的心中,皇上不过也就是二哥罢了。”

武威心里一酸,崔浩这句话倒是说出了她的心声,她宁可他们并非生在帝王之家,大哥与二哥便不会为了帝位相争,他们还像以前一样,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崔浩又道:“这些时日,公主日日求皇上恩释泰平王,皇上可曾有松过口?”

武威怔怔地摇了摇头。

崔浩道:“公主以为,若是不救泰平王,他将会被关在金墉城中多少时日?”

武威不语。

崔浩逼前一步:“公主心里也明白,只要当今皇上不死,泰平王便再难离开金墉城。”

武威不由再次后退了一步道:“你要如何?”

崔浩道:“我们只想救出泰平王,至于以后的事情便与公主无关了。公主与泰平王才是亲兄妹,难道连兄妹之情都不顾念了吗?”

武威迟疑道:“我……我……”

崔浩道:“如今泰平王身陷囹圄,公主以为,先帝后的在天之灵,不会因此痛彻心扉吗?”

武威咬着唇,泪如雨下。她自是想救大哥,可是救大哥便要背叛二哥,这让她如何选择?崔浩道:“公主只要想办法偷出虎符,带我们进入金墉城。救出泰平王后,公主自将虎符带回宫内,我保证,绝不会觊觎虎符。我们的目的,并非叛逆,不过是为了救人罢了。”

台军实在是太重要的,若是手中能有台军,想要叛逆,自是事半功倍。但崔浩却信誓旦旦,令武威一时迟疑不定。或许他们的目的,真的只是救人罢了。

崔浩也不逼她,“公主考虑清楚,三日后入夜,我等会在此处静待公主,公主可带虎符前来,也可带台军前来,请公主自已抉择。”

带虎符前来,便是同他们一起去救人,带台军前来,便是出卖了他们,抓他们入狱,一切皆在武威的一念之间。

武威失魂落魄地返回皇宫,她该如何选择?或者她什么都不选,就像是今天并不曾出门,也并不曾遇到崔浩。但她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便是发生了,即便再不情愿,她也必须面对。或许做出的选择是错误的,她却无法混混沌沌,只做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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