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五月十五的太阳升了起来。

众臣紫袍玉带、气度轩昂,踩着时辰来到祭神台下,按官职部院分别列班于祭坛两侧,他们身后由古柏节制着,是已有序入场等候的一万余百姓,距离这些官员一楹之地,是搭建好的圆形高坛,九架夔鼓与祭火簇拥着高台,朗朗晨光之下,有堂皇的威仪。

衙门各口的堂官位列前面,与他们站得近的还有今日要受封的功臣良将,申不亥一眼扫去,见邹吾附近已经有向繇捷足先登,此时距离大礼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重臣都在散散慢慢地列班,他便悠哉哉地踱到自己的侄孙身边,拍了拍他身上光鲜的明光铠。

“侄孙,这次大胜有你,我们申家真是扬眉吐气!”

申豪一看就是通宵未睡,离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道,小飞将军不妨他叔公忽然身后这么一拍,阖着眼险些没被拍得一趔趄。待他揉着眼回头,看到他叔公,很是没大没小地迷迷糊糊地打了个招呼,“……嗯,是叔公啊……好说好说。”

申不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小木梳,梳了梳他灰白的胡子,“侄孙你听说了嚒?东境已经发布你的通缉令,你一个,武烈侯一个,何将军一个,每人千金,邑万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

申豪一个没忍住,仰着头抱着肚子地笑将起来,“那行啊,让他们来取我性命吧,我看是谁这么能耐,能得到我这份千金!”

申不亥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孙的本事,他们申家小辈最出息的一个,说起东境的通缉不过是当个笑料。

“我这几日回来都干什么正事,叔公,东境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申不亥一抚长须,笑意可掬,“有啊,最大的笑话就是他们神京的移宫案了,辛涧要封他那大儿子为太子,谁知道那大儿子不受,二儿子倒先一份难平,带着兵就闯进了鸾乌殿外,说大哥不肯受太子位却把占鸾乌殿,叫嚣着大哥’移宫’。”

“结果呢?”

“乱糟糟的,还没报回来呢。”

“辛襄干嘛不受太子位?辛涧的几个儿子,也就他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刚输了败仗,不好意思领受罢,但赐婚事公子襄倒是接了,前几日完婚,说来,好像辛和逼宫,还惊了新妇的驾……他们也真是的,我们还没打过去呢,结果自己先乱起来了……”

正说着,八十八员蒙面琵琶女忽地从祭台后侧两面出场,各个稥衣玉影,步履袅娜,一时所有官员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她们款款而行,抱着琵琶绕行祭台之下坐好,叠起腿,垂着眼帘,各自转轴拨弦。

香风扑过,许多人皆是耳目迷离地呆住了。

“今年的大典,殿下真的是下了大功夫啊!”

此时向繇只恨穿着朝服手中没有折扇,不然一定摇着扇子敲一敲手心,“天下乐章,高辛氏得其大半,这个评语在我看来夸张了,但是也不算虚言!凤吟鸾吹,能歌善舞,今日祭祀群舞,当真是让人期待了!”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从来主持祭祀的都是国家的巫或者王,整个国家的核心和象征,男男女女在祭神典礼上带上面具,迎神,颂神,娱神,送神,用固定的巫舞,取悦神灵,沟通天地。

可是显然,向繇虽是夸赞,口气却有视其为风月事般的轻浮。

邹吾看着祭台上方,没有作声。

·

红色的小鸟,忽地在枝头飞掠而过。

下山城中医署中,时风月忽然心头闪过不详的预感,深深地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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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药,药!”

祭神台的后面,辛鸾一边被人伺候着更衣,一边摊手要药碗。

病去如抽丝,他这几日气血亏得已经不是一般的厉害了,昨日和前日跟着祭舞走了几次,累得他早晨怎么睡都睡不醒。

“殿下记准动作了嚒?”

红与黑的祭袍,自有人帮他扎紧黑色织金的腰带,翠儿赶紧送上进口的药碗,忧心忡忡地问他。

“还行吧……”辛鸾被那药汤苦得直皱眉,在一片忙乱中,撂下碗,随口道,“记不住也得上啊。”

·

“红窃脂与白骢三场斗舞,三战三胜……那白骢在极乐坊的舞姿可是盛名在外啊,可本相可听说,红姑娘原本是穿着男装游极乐馆的,衣装未换,跃上高台,解开发髻,就开始与白骢斗舞……”

“羽类身怀绝技,更远一点的,先帝九原城为先王后击筑而歌,十万大军侧耳屏息去听,华清高台上,每年重九日独舞追慕天上先王后,神京百姓远远看那身影,惊为天人……”

向繇也不尴尬,摇头晃脑,在邹吾身边,漫漫而谈。

可是邹吾明显心不在此,他这几日一直没能见到辛鸾,有巢瑞中间梗阻,也有辛鸾议事几次没有喊他,他心底有种说不清的焦灼,还有隐隐的不安。官员们在即将高升的日光中烦躁起来,看着重臣各个和功臣们聊得火热,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而外围观礼的百姓更是唉声叹气,不耐烦地抱怨着怎么祭礼还不开始。

“咚——”

夔鼓忽然震响,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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