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弟。”

“等看看什么情形再说吧。”贾珩低声道。

却说王夫人这边儿,王夫人打了金钏一巴掌,犹觉余怒未消,独自坐在房中生着闷气,坐了一会儿,心头愈发烦躁,觉得周身都不大自在,遂领着丫鬟、婆子去了梨香院,打算找着薛姨妈处说说话、散散心。

梨香院

厢房之中,薛姨妈正看着账簿,手中不时拨着算盘,丰润富贵的脸盘上,不见往日笑意,多了几分认真之色。

东边儿,一扇圆形轩窗下,一方炕上,一个上着密合色棉袄,外罩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下着葱黄绫棉裙的少女侧坐在炕几上,螓首微低,做着针线。

方形炕几上放着竹筐,内里摆放着各色成箍的线团以及绢帛。

许是刚刚绣完,宝钗右手换上一根红线,穿着手里针孔,一下没穿着,拿起线头儿就在唇里润湿,对着针孔,轻轻一拉,藕臂舒展,这动作让少女添了几分温婉知性、宜室宜家的韵味。

莺儿近前道:“太太,姑娘,该用饭了。”

薛姨妈停了拨打算盘,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笑道:“乖囡,用饭了。”

“哎。”宝钗应了一声,将绣花针别在丝绢上,放在竹筐内,接过莺儿递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这时,一个嬷嬷进来屋里,道:“太太来了。”

不多时,王夫人一脚迈入屋中。

“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薛姨妈笑着起身,上前招呼道。

王夫人笑了笑道:“妹妹,刚从兄长那边儿过来,就来看看你和蟠儿。”

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宝钗,眸光闪烁,心头闪过一念。

宝玉的确是大了,如不成,先给他定着亲事,能收收心也是好的。

因为先前王夫人让元春瞄上清河郡主,但为贾珩婉拒之后,元春回去后的态度表露出来,王夫人偃旗息鼓起来。

这边儿,宝钗也起来向王夫人打了个招呼。

王夫人落座下来,笑着应了下,打量了下宝钗,见着品貌丰美,落落大方,心头愈是满意,笑问道:“宝丫头绣着什么呢?”

宝钗笑了笑道:“绣了几个香袋,也是在家闲着无事儿。”

王夫人点了点头赞道:“宝丫头是个心灵手巧的。”

恰逢正午时分,王夫人就坐下来一起陪着薛姨妈用着午饭。

“也不知那件事儿,你和宝丫头考虑的怎么样了?”用罢午饭,王夫人拿着彩纹小龙茶盅,抿了口香茗,问道。

宝钗玉容微变,杏眸闪过一抹慌乱,旋即看向自家母亲。

薛姨妈轻叹了一口气道:“姐姐,亲上加亲,我也是乐意的,可文龙他这一去三年,也没定下来,这件事儿这么急着操办,想来也不合适罢。”

说来,还是当初薛蟠一通白活儿,动摇了薛姨妈的心思。

否则,这时,金玉良缘的绯闻,已经安排上了。

王夫人一听这话,脸上笑意凝滞了下,放下茶盅,轻叹道:“也是,文龙又这么一遭劫难,只是这三年,总也不能一直拖着,我寻思着宝丫头也……不小了罢。”

薛姨妈一时间也有几分纠结,笑道:“姐姐,再等个一二年,也不妨事,不是说让小儿辈先相处着。”

王夫人闻言,心头就有几分不快,但还是忍耐着。

宝钗在一旁静静听着,垂着螓首,也不好插言。

另外一边儿,却说金钏回去之后,被其母白氏好一通数落、埋怨,直将金钏说得泪眼婆娑,哀痛欲绝。

白氏没呆多久,不大一会儿,近晌时分就被一个婆子唤着去荣国府伺候。

金钏却直挺挺躺在床上,脸颊上的泪水无声流淌,浸湿了枕头,不知不觉间,过了晌午时分,倒也不觉得饿,如孤魂野鬼一般,起得身来,站着廊檐下,眺望着不远处荣国府的屋檐高墙,少女泪痕满面的脸蛋儿上,忽地现出一抹决然。

她纵是死也要死在府里!

这般想着,从东角门,向着荣国府而去。

此刻正是午时荣国府各处主子、下人有的用着午饭,有的在各处吃酒。

金钏原本就对荣府地形十分熟悉,轻车熟路来到东南角,这原是后厨所在,在一棵柏树下就见着一口井,井口周匝以青砖垒砌,外六方形,内是圆口,黑黢黢,湿漉漉,幽深不见底。

金钏脸色凄然,失魂落魄,一边向着井走着,一边泪水无声流下,近得井前,幽幽站了一会儿,眼一闭,正要迈过一条腿。

忽听到一道沉喝,“金钏,站住。”

金钏身形剧震,回眸望去,只见远处回廊上一个少年目光冷然,而在这时,几个嬷嬷、丫鬟快步而上,上前按住了金钏的胳膊。

原来先前,贾珩让袭人和晴雯一个去金钏家,恰巧没碰到金钏,急急回来禀告,贾珩情知出了事儿,在路上问过之后,得知荣国府上水井在后厨,遂领着元春、探春一并过来,寻找金钏儿,堵了正着。

贾珩眉头紧皱,看着泪眼婆娑的少女。

一旁的元春,容色苍白,喃喃道:“珩弟……”

几乎差一点儿,若再晚来一步,若是让金钏儿投了井,她只怕于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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