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御的神色是桑浅浅从未见过的阴鸷,眉宇间的温度阴沉得令人不寒而栗。

想起那晚,桑浅浅对他说的那番话,说她和他在一起很累,不如和闻旭在一起轻松自在。

他死死盯着始终垂着眸的女孩,眸中翻滚着浓墨般的暗云,神色几度变幻。

有那么片刻,他真的很想,掐死她。

说什么当初喜欢他许多年,不要名分也要跟他在一起。

她的喜欢,就那么廉价吗?

如同儿戏般,轻易地投入感情,又轻易地转身离开。

“桑浅浅,”他几乎咬牙切齿,“你当初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是真?”

她终于抬起了头,对上他的目光。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如深涧的溪水,平静清澈,甚至过分的冰凉。

再也不复当日看着他时,满满的温柔与情意。

“沈总,其实我当初跟着你,只是为了报答你替桑家还清欠债的恩情。”

桑浅浅轻轻地从他的掌中抽出手,“所以我才没想过要名分,我要名分,也不会是向沈总要。”

她往闻旭身边走了两步,挽住闻旭的胳膊,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身侧,声音轻柔:“我陪了沈总这么久,也该,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了。”

沈寒御一张俊脸阴沉得如同凝了寒冰,棱角分明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弧度冷硬。

闻旭搂住桑浅浅,语气温柔,“姐,我们进去吧,今天婚庆公司的人送了婚礼策划书来,还没来得及看呢。”

桑浅浅沉默着点头,任由闻旭揽着她的腰,进了闻家的大门。

身后,一道冷戾至极的刀刃般的目光,有如实质地刺得她背脊沁出薄薄冷汗。

一进门,闻旭就松开了她,压低声音笑道:“还好我有备无患,这结婚证总算是没白让人准备。”

桑浅浅轻轻地捏起窗帘一角,看到沈寒御仍是站在闻家门外,身影笔直峻冷。

夜色模糊了他的脸庞,桑浅浅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后来,他终于转身,脚步踉跄地上车离开。

这是桑浅浅最后一次见沈寒御。

闻旭策划了一场假结婚,但这场婚礼没来得及举办,闻旭就出了事。

他被卷入一起强奸案丑闻,舆论沸沸扬扬。

中闻影视又被查出非法经营、偷税漏税等问题,闻旭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八年,罚款数十亿。

桑浅浅第一直觉,是认为闻旭出事,和沈寒御有关。

他当初说,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他不说结束,她就不能结束。

会不会是他以为她和闻旭“领证”,这才刻意报复闻旭。

她去找沈寒御,却没能见到沈寒御的人,郭木杨说他早就回了国外phoenix总部。

桑浅浅又有些怀疑自己最初的推断了,当初桑家出事,矛头也全是指向沈寒御。

可最后,却不是他。

闻旭出事,或许跟沈寒御,压根就没有关系。

闻旭的案子判决出来时,沈寒御从国外回来了。

他给她打来了电话,语气淡淡,说有事要跟她说,约了在他的公司见面。

他没说什么事,她本来很有些犹豫,可在监狱见到黯然憔悴的闻旭。

桑浅浅到底还是决定去见沈寒御一趟,甚至,做好了付出一切代价,为闻旭求情的准备。

她没能见到沈寒御,在停车场,她被几名黑衣人,劫进了一辆suv车里。

那黑衣人说,是奉沈寒御的命令,送她去个地方。

等她醒来时,人已经在一家精神病院的十三楼。

房间里门窗紧闭,只有一个送饭的入口,但没人给她送饭,连水都没有。

里头的环境很脏很破,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蛇鼠虫蚁,在地上墙上爬行。

她神经绷紧到极致,数日数夜不敢合眼。

好几天后,那黑衣人出现在送饭口处,见她还活着,倒是意外:“没想到,你还挺能熬的。”

“我要见沈寒御。”桑浅浅拼命拍门。

“沈总不愿见你。”

那人的脸隐在门外,看不清面容,语气却带了残忍之意:“桑浅浅,你就好好在这里度过余生吧,这也算是沈总对你最后的仁慈。”

“我不信沈寒御他会这么对我,他也不可能这么对我。”

桑浅浅盯着那人,“你们到底是谁?是抓走我哥哥的人?”

那黑衣人没否认,“你能猜出来,倒也不笨。怪只怪,沈寒御执意要追查桑明朗的下落,还耍了些黑客手段,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们这么对你,也算是给他一点教训,他不是一直挺在乎你来着?查桑明朗,也该是为了你吧?”

桑浅浅浑身哆嗦得厉害,声音都在发颤,“你们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他不是挺能找人的?你在这房子里的监控,可是实时发给沈寒御了。”

那人笑了,“不如咱们就看看他,能用多长时间找到这里?那时,没准你们能共赴黄泉,做一对同命鸳鸯。”

桑浅浅的心脏像是被一根线勒紧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意识沉沉地往下坠,只是坠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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