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家三口睡在硬木板上。

张芸芸在里侧,江江睡最中间,李向东则躺在床边。

天气有些闷热。

狭小的房间没有风扇,于是李向东便拿着蒲扇一下一下的给娘俩扇着风。

江江已经睡着了。

张芸芸眼睫毛微微一颤,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家男人。

她不禁回想起下午的那一刻,那个并不宽厚,却格外令人安心的背影。

“放心,有我呢。”

恍惚间。

温和而有力的耳语声在脑海里荡漾。

这句话仿佛铭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张芸芸三年来,感觉重新认识了这个男人。

自信,有责任心,会做饭,关心江江……

比起以前那个酗酒、暴力、死性不改的赌鬼,眼前这个男人完美的就像是,就像是做梦一样!

想着想着,她竟有些痴了,忍不住缓缓伸出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庞。

李向东愣了一下。

任由对方轻轻的抚摸自己,他握住了这双常年操持家务,以至于有些粗糙的手。

“宝贝,怎么了?”

宝贝~

张芸芸心间一颤,连忙羞红了脸,嗔怪道:“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

肉麻?

李向东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九十年代,是一个在大街上牵着手,都会耳红心跳的年代。

而且即便是千禧年也没那么开放,最多牵牵手一起压马路,

哪像二十一世纪,各种混乱不堪的关系看得人直呼会玩。

望着张芸芸娇羞的小女人姿态。

李向东看到了这个时代女性的纯真和质朴。

他忍不住衷心的发出赞叹:“芸芸,你真好看。”

“再说这些羞死人的话,我,我就不理你了。”

张芸芸哪里顶得住这么‘开放’的言语,当即害羞的翻过身去,不敢直视李向东。

李向东笑着摇摇头。

抬眼望向窗外的夜空。

天上繁星点点,在这个没有工业化烟囱和尾气的时代,连空气都显得格外香甜。

“爸爸~妈妈~”

江江在熟睡中翻了个身,小脚不老实的蹬开薄薄的被单,嘴里说着梦话:“我爱你们~”

李向东一愣,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亲了亲丫头的额间,在黑夜中轻声呢喃。

“爸爸也爱你。”

……

晚上睡得早,天没亮李向东便起了床。

他准备先去找马保军。

江江的事儿一直不管也是个麻烦,马保军虽然说过给一周的时间,但谁也不敢指望一群地痞流氓讲信用。

江北一巷子胡同里。

有个掉了漆的红砖平院。

“开开开1“三个三,三个三,我擦1

昏黄的橘光从窗户缝隙中流出,杂乱无章的喧哗声老远就能听见。

“妈的,都是什么狗屎烂牌1

马保军骂骂咧咧的扔掉手牌。

头顶灰黑的钨丝灯泡照亮了杂乱的赌桌,台上零零散散的摆放着许多东西,现金、茶水、瓜子花生。

“马爷,李向东那傻子不是还欠你三千块钱吗?”脸上有刀疤的中年男咧嘴一笑,翻手把台面的钱收到自己面前来。

这局他通杀。

“他有个屁的三千。”

马保军不耐烦的摆摆手,朝着庄家骂道:“你在干球啊!快点发牌1

“说起来,那小子这两天都没来了。万一他跑了怎么办?”有人说道。

“跑?跑哪儿去?”

马保军嗤笑一声:“而且狗哪里改的了吃屎!估计是怕媳妇闹,避避风头罢了。看着吧,要不了多久他就得回到这儿来。”

别人不知道,他们开赌场的还不清楚吗?

只要染上了赌瘾,赌徒心里永远会想着赢了再多赢点,输了要回本。

“到时候输红眼了,那张芸芸迟早也是咱们的。”马保军嘿嘿一笑,他可是垂涎张芸芸好久了。

其实李向东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赌场设套坑的。

而且别说九十年代了,即便是二十一世纪,也有很多这种类似于杀猪盘的事情。

赌场一开始给点甜头,等入套了就玩命坑。

家产、婆娘、儿女。

等所有价值榨干以后,再签一份高利贷卖身合同丢到矿上去。

这样一来,直接把人吃的干干净净,还没法怪到他们头上。

正说着,忽然有个小弟跑了进来。

“马爷,李向东那小子来了,他说要见你,现在在院里等着呢。”

“哟,说曹操,曹操到。”马保军站起身:“看,我说什么来者,肥猪会自己上套,哪用得着我们出手1

领着几个人,马保军走出门。

李向东就坐在平院的石墩子上。

“哈哈哈,李老弟这是来还钱了?”马保军离得老远就热情的打招呼。

“马爷。”

李向东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杀猪盘的事情二十一世纪发生的太多了,略一回想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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