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内

光线有些暗淡了,先前下来的一行人点燃的那一排烛火,此刻也有些惺忪的沉淡。

晚风一吹,便晃晃悠悠的映在那墙壁之上,莫名多了几分烟火气。

盛稷听了她说的话后,面色直直的冷了下来,哪还有一丝往日里的儒雅随和的样子,就差与那前世里阴沉寡淡,随意妄为的首辅大人一个样了。

前世里,但凡若是有谁忤逆了他的意思,给了他这副冷脸子,他便这样沉着脸,一副外人不可近身的高贵模样。

可那也是前辈子,更何况,那还是尊位之上的首辅大人,她自是要给几分薄面的。但是现在呢,不过才是一个区区的五品官罢了,连内阁的大学士都不是。

他又有什么资格,敢给她脸色看?

尉迟鹭视线直射向他,漂亮勾人的眼尾都带着几分的冷意,轻嗤道:“怎么,坐上这长史司一位后,连本郡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低下头去,身子不由自主的退离了几步,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微臣不敢,郡主多虑了。”

见他这副恨不得与她划清界限的样子,她的脸色瞬间难看极了,一字一句开始数落道:“本郡主派人出宫,去了濡兴茶馆一趟,可那掌柜的嘴巴极严,怎么也不肯告诉白芍你的打算是什么?”

“究竟是你盛稷毫无打算,任由皇伯伯处决你,还是你盛稷谋略深沉,连此等之事,都不肯告诉身边之人?”

“亦或者,只是不想告诉本郡主罢了?”

她说这些话时,他都不为所动,好像说的事情与他不相干一样。

直到她最后的一句话落,盛稷才稍微有一点反应,冷沉道:“微臣自知郡主深夜来此的目的是何,是以郡主不必担忧微臣会将您给牵扯出来。”

“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微臣一人的谋划,是杀是剐,微臣悉听尊便,与郡主无关。”

“盛稷?1她胸口猛然溢上一团巨火,火的蔓延之势从上到下,足以将她整个人吞没。

瞧瞧,瞧瞧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与她无关,现下落到这种地步了,还要说与她无关?是不是要他们两人都要被皇伯伯关到这大理寺的监牢里,才和她有关?

他们一开始就因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绑到了一起,更何况他的命是她救的,还是从皇伯伯要杀他的手中救下来的,此事满朝文武皆知,何人又不会议论上几分?

虽着她救他,是有她自己的目的和筹谋,可是落在旁人的眼里,他们都是已经绑定死了的主仆关系。

奴才犯错惹事,没有主子的几分授命,奴才又岂敢犯错?

此事不知,皇伯伯有没有查到她的头上,总之他盛稷在这大牢里多待一天,她尉迟鹭就多一分的危险。

可是她里里外外,明里暗里都在打探他的计划和布局,不说插手他做的事,相帮上几分,就说她知道他所有的打算后,也能有些许的心安。

可他倒好,这么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样子,当真是让她呕心沥血还不能够了。

“你若因着本郡主要杀你之事,怪罪本郡主,本郡主无话可说。”

“你若是因着自己真的不想活了,这么上赶着给皇伯伯处置你,那就当本郡主这大半年来的心血,都喂了狗了。”

“你竟然愿意待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你就待着吧!本郡主吃饱了撑的才会来管你。”

她说完之后,冷漠的转身就走,一眼都不想看他,就当是自己这一番好心都白费了,养上一只小白还知道天黑了回芙源殿呢。

他什么都不是。

“郡主说什么?”他忽而抬步上前来,挡在了她的身前,面色有几分诧异的怔愣。

郡主这是关心他的意思吗?

不是过来警告他,让他不要拖她下水,独自承担罪责吗?

尉迟鹭轻抬起高贵的面容,一双绝色娇媚的桃花眸,此刻清冷非常,纯净似水,不起波澜,“本郡主说,本郡主就不该冒着被皇伯伯猜忌的风险,深夜出宫来看你。”

“本郡主便应该安安分分的待在芙源殿内,听着你要被杀头的圣旨,亲眼看着你上断头台。”

这话多少有点诅咒的意味了,但盛稷知道她不是,不过是她一时不开心了,说的气话罢了。

这几句话落在他的耳中,却犹如炸开了花般的绚丽,让他的唇角也掩饰不住的露出笑来。

“郡主……”

她冷冷道:“既然你喜欢这里,那本郡主日后便不会再过来了。”

“不——”他忙上前一步,堵住了她要抬起的脚,将要走的身子,急声道:“微臣不喜欢这里,这里还不如外营来的好。”

外营的营帐内,睡觉的床板是硬的,吃饭的小桌子是木头简单搭建的,坐的小方凳更是几根玉竹子编织的,简陋的不行。

要不是他的官衔摆在这儿,他都不敢相信,其他的将士们的生活环境,又会糟糕成什么样子。

是以郡主与崇郡王捐献的那六十万两银子,除了用在将士们的伙食上,还用在了每个营帐中的摆件置办上。

不过外营内的茶水管够,炭火烧的也是足够旺盛,一日三顿的吃食也会由初一专门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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