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经过去几日,我在这群“白衣天使”的治疗下,精神确实渐渐好转,还可以时不时的在床下走一走,我感觉自己好像从死神的手下再次躲过一劫。

但唯一让我难过的是,我的眼睛仍然不见一丝好转。晋语给我讲道理,事情都是慢慢来的,病也要一点点才能治好,现在已经有了效果,眼睛治好只是时间问题。

我想想,也是。

晋语请来的这群人一共六个,的确都是容掖公主的随医。据说这个容掖公主虽在泾弋皇室长大,却浑身都带着一种野蛮豪爽的性情,平日里喜欢带着几支骑兵四处闯荡游玩。这从晋语为我寻医,也是巧合,才派出随身的大夫救了我。

容掖公主在这些日子并未露过面,大约是还在营帐中随人游历。而这群大夫性格年龄各异,却只有两个是汉人,一个是那位之前那位被我甩出去的老大夫,叫做伯征,另一位则是之前在我面前自我介绍的一位年轻人,顾衍之。

我跟他们聊起来,知道了他们都是泾弋人,在溪清鱼肥,山清水秀的南方长大,后来随家族进宫,成了泾弋皇室的太医,再后来,被单独分配给容掖公主。

据说容掖公主自小体弱多病,尤其在国灭之后,更是娇娇弱弱,好几次病的只剩一口气。却硬是被伯征给从鬼门关抢过来了。

随后,泾弋与大魏在兰煌一战,容掖公主还小,却又在战场上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大火。被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但她还是幸运的活了下来。

从那以后,泾弋国主为了让她健康的成长对她放松了很多,她也开始学着出入战场,混迹军营,把弯弓射箭骑马当作最简单的乐趣。这也造就了她随后落拓不羁的性格。

而一直照顾她的那个伯征,是顾衍之正儿八经的师傅。顾衍之在三年前因为医术超群,被伯征引荐入宫。

晋语这些日子好像很忙,每天都要傍晚才回来,平日里除了杜妈,便主要是这两个人负责照顾我。其余的那些异族人倒是不说话了,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观摩,那情景就跟一群摆设一样。

他们给我配药,为我把脉,艾灸,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我看到他们这样昼夜不停、尽心尽力的为我治疗,加上我的病情肉眼可见的减轻,渐渐也对他们有了些许好感。

那天,天气很好,不知道为什么晋语不在,我闭着眼睛,懒懒的躺在外面的毯子上晒太阳。突然,打在我身上的那束光突然暗了下来,我感觉到一个人坐在我身边。

我偏头,看着那个影子,那人穿着一袭白衣,静静坐在那里,墨黑的头发垂在身后,在风的吹拂下有节奏的摆动着。

“小枝姑娘?”

是顾衍之的声音。

我发出一个“嗯”的单音节,算是回话。

“你是怎么来到落雪塞的?”

我没有回话,心里想着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随后就听到顾衍之轻笑道:“我只是好奇。”

我抬眉:“好奇什么?”

“你一个外来的人,为什么会这样信任他们两个人。你只是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却为什么要因为感激接受这样的命运。”

“停。”我打断他:“不仅是因为感激。”

顾衍之突然很突兀的一笑:“因为爱情吗?小枝姑娘,你知不知道,在有些人眼里,爱情是最不值钱的。”

顾衍之的声线,缓而平稳,带着微微的磁性,让人很受听。但是我分明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嘲讽和怜悯的语气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顾衍之站起身子:“小枝姑娘,你太善良,你选择无条件的信任别人。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

他话音落罢,便从我身边走开,只留我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那晚,我在外面枯坐了很久,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我渐渐看到了模糊的地平线上,闪耀着白苍苍的月光。

我时常在想,落雪塞的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呢,那里的风土人情,宫闱建筑是什么样子的,那里的喧哗闹市,平静村庄是什么样子的。

我是一个普通的学术狂热者,对文化聚落有着极高的研究热情,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有极高的好奇心。

我曾经想,误打误撞来到这里,总是该做些什么的。所以我近乎疯狂的想要离开这里,我翻阅晋语给我的书籍和资料,考察这里的自然地理环境,就是为了让这次出走计划一举成功。

但后来,因为一个人,我渐渐的遗忘了自己。他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不离不弃,在每一个细微的地方关心我,让我留恋这片荒凉的土地。而那些国家的博弈,战火,达塔的奇幻经历,好像都成为了一个神话,或者一个只出现在书里的故事。

现在的我,只是想等着晋语回来,然后,扑入他的怀抱。

暮色四合,晋语没有回来,牛圈里面空空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空气中泛着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我在外面一动不动的坐着。

杜妈出来劝我回去,我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

晋语他,为什么还没回来呢,他要知道,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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