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了因又在《四十二章经》上写下自己诵经时的疑惑,与那女贼探讨佛家普度众生之法。一夜过去,那女贼在经书上留下了一番见解,其意颇不以为然,留言写道:山人佛法难解世人老病,世人香火却供山人饱暖,究竟谁者度谁?我今去也,莫再相回。

了因大惊,慌忙提笔在下边回到:你去哪里?

随后几日,了因日里坐立难安,夜间辗转反侧,却终未再等来那女贼的只言片语。终于明白,自己与那女贼缘分已尽,世间茫茫,再难相见……

了因回过神来,打开层层油布,里面正是一本老旧的《四十二章经》。翻开经书,书页中还夹着两张泛黄的字条。

了因将经书和字条递与陆咏絮,道:“陆施主,可认得这笔迹?”

陆咏絮看了一眼字条,大为惊讶,又连忙翻了几页经书,抬头向了因道:“这是我姑母的笔迹。只是另一位批注者的笔迹,我却不认得。”琅园藏书中常有长辈留下的批注,陆咏絮从小翻阅,对姑母的笔迹早就熟识,自然不会认错。

了因一听之下,忽地牵动嘴角微微一笑,轻声道:“果真是她。”顿了一顿,又笑道:“贫僧便是另一位批注者。”

陆咏絮惊讶道:“大师曾言并不认得我姑母,怎会与她一同批注经书?”

了因道:“我的确不认识陆女侠,也未曾见过在经书上答复我的那位女施主。只是经年以后,才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有那样武功、那样气魄的女子,世间唯令姑母一人罢了。”当下便将往事简略讲来,又说起自己后来反复思量,终觉与佛法无缘,于是宁愿废去一身少林功夫,离开了少林寺。

陆咏絮听此往事,遥想姑母年轻时的风采,一时无限神往。

了因将那两张字条仍旧用油布包好,收进了柜中,却将那本《四十二章经》交予陆咏絮道:“这经书的批注中,有许多武学修习之法。当年蒙令姑母点拨,贫僧受益良多。如今贫僧便将这经书还赠于陆家,陆施主可照着批注中所载诀窍修习。以陆施主的根基,有这经书相助,几日之内便可大进,当可取回霍山石斛。”

陆咏絮犹豫了一瞬,接过经书道:“事急从权,晚辈不敢推辞。只是这经书便算是晚辈向大师借阅的,修习几日,便即归还。”

了因笑道:“这经书上的修习之法,涉及了少林和琅园两门的武学。我已非少林弟子,自不能再对着它修习。何况我受令姑母点拨,余生志在岐黄,无意于佛法和武学。如今正该将它还于陆家,不使明珠蒙尘。”

陆咏絮心中大为感动,道:“既如此,晚辈多谢大师厚赠。”

了因一笑摆手,便引陆咏絮去草庐外的林中,由她自去修习。

接下来几日,陆咏絮一刻不歇地对着经书上的批注修习武功。陆雯本是武学奇才,修为既深且博,这经书上的批注凝聚了她的智慧,又包含了少林和琅园两派武学的精华,既有内功法门,又有外功诀窍。陆咏絮原本聪颖,只是从前生活安乐,未下苦功,如今境况所逼,又有经书上的批注指点,修为可谓一日千里。

这几日里,了因一直好生照看着白望春,尽力延缓他体内的花毒。又替陆咏絮去了一趟客栈,确认那掌柜的孙儿已经安全返回,还取回了白陆二人寄放在客栈的行李,牵回了马匹。

经过这几日的苦功,陆咏絮不仅内力大为精进,由内至外,于外功的运劲出招、实虚变幻之道也颇有进益。内力和招数既有进步,自然于轻功上大有裨益。此时便要她直接攀援璎珞峰绝壁也已不在话下,对于取霍山石斛心中更是颇有把握,便打算第二日出发,前往霍山。

到了晚饭时,了因取出一坛香甜米酒,权当践行,以祝她此行平安。

陆咏絮笑道:“大师不忌饮酒?”其实了因既然断了佛法修为,离开少林,不再守戒原属正常。但他多年来依然是和尚打扮,又一直口称贫僧,故而陆咏絮方才出言打趣。

了因大笑斟酒,道:“色即是空,酒亦是空。”

陆咏絮举杯而笑。与了因相处的这几日,陆咏絮时常折服于他的见解与气度,方始明白姑母那样来去如风的飞扬人物,曾经连崆峒派虚平子道长的面子也不给,却为何愿意在少室山上耽搁一月之久,日日与了因在纸上相谈甚欢。

遥想姑母当年,可称得上是天纵英才,武学一道于她太过容易,所以向来志不在此。她生平最崇敬之人乃是楚大夫屈原,常常吟诵“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一句以寄情。她或许曾经扬言要寻一武学修为胜过她之人相托付,也曾以棋道为借口拒绝青年时期的虚平子,但她真正视为知己之人,或许竟是当初少林寺中堪不破佛理、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和尚。而这个小和尚到底也未曾辜负她的青眼,宁愿放弃少林弟子的身份,也要修岐黄之术,真正度生民之病厄。

二人小酌几杯过后,便各去休息。陆咏絮想到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心中担忧白望春,便去他床前探望。

这几日来,有了因照料,白望春身上的伤口都在慢慢好转。只是他重伤未愈,又中了花毒,所以一直昏睡不醒。此时他眉头蹙起,双目紧闭,呼吸急促,似乎十分痛苦。陆咏絮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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