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徐千屿,有我的理由。”徐冰来烦躁地踱到一旁,“当年有她时,我就算到此子夺我气运。世间万物此消彼长,她生下来,我会衰弱,这便是人世的规律。我当时给了水微微避子汤,可那女人还是把她生下来了。既然活了,那就算了吧,我总不能把她捏死。我躲着她一点又怎么了,我看你是让我死。”徐冰来剜他一眼,“你清醒一下再与我说话。”
徐冰来冷然说罢,抽身而去,留下剑谱、丹药无数。
锁链霎时卸力,沈溯微手落下,几乎动弹不得。这些日子严酷桎梏有一点好处,它将沸然的魔气压了下去。
沈溯微跪了片刻,将剑谱拾起,默默开始翻看。
抬头时,他在天幕上看到了母亲的幻象。明霞公主一袭黑衣,悲悯地看着他。
这是他的梦魇。每当困顿时,他都会看到母亲的幻影。
他现在明白当日梦境中母亲想说的是什么了——你今生本是心魔托生,如何成大道?连自由都没有,就连守住他人都困难。
四面寂静,天暗下时无尽的黑暗,令他想起当年地牢内的岁月,伴随无尽的惊悸。
但什么都不做,是万万不能的。
若撑不住,便会永远被困在牢笼内,永远都出不去。
当年他手上只有半片碎瓷,亦靠此冲出生天。
而今他身边还有一把剑。
沈溯微摸到尺素。剑上红绳挂着金色双鱼,晃来晃去。
他用袖子擦拭剑鞘。徐千屿一眼相中的东西,都是最好的,送起人来却也大方。
尺素确是一把好剑。拇指一拨,剑身锵然出鞘,剑光如银波乍泻,令满室生辉。
沈溯微握剑于手,剑身转了个向,若流风回雪,裁破疾风。
徐抱朴站在外面的长桥上看,正见那洞中剑光,面上渐渐变色。因为此剑精妙,非得百年难以练成,沈溯微突然进益至此,令人惊讶。
更重要的是:“看这样子,他元婴已至圆满。师弟却为没有突破?”
徐冰来冷道:“他早就能凝虚为剑。如今只拿凡铁练剑术,不练心法。压着自己的境界。”
沈溯微心想,如今师尊如临大敌,不就是怕他构成威胁吗?
他自此甘愿停在元婴第七层不往上。徐千屿早晚会越过他,旁人也都会越过他,到那时,他便不是威胁了,便可以早日出来了。
徐冰来还记得沈溯微当年如何执着于大道,又为此如何勤勉。突然这些都不要了。他面冷如霜,快步走开:“疯子。”
徐千屿不想回花青伞阁子内,去大师兄和嫂嫂那里蹭住几晚。
然而付霜霜自怀孕后,肚子和脸蛋都圆了几圈,看她的目光也充满了慈爱,还拿许多零食给徐千屿吃,反吓得徐千屿落荒而逃,去虞楚那里。
她发现虞楚炼器时,身旁有一个术法宫的小弟子给她端茶递水,无事还偷偷瞄她。但虞楚控火时极为认真,对此毫无知觉。
回去时,徐千屿便将此事告诉虞楚:“那个术法宫的弟子,他好像喜欢你。”
虞楚阁子内正中,仍然有一只大丹炉,床上堆满衣物。为了徐千屿睡得下,虞楚将衣服塞进柜中,又险些被柜子里轰然而出的衣物压倒。虞楚强行将衣物推回柜中:“哦。”
徐千屿:“你若是喜欢他,你可以,同他结道侣?”
他们若是想,应该可以自由地结为道侣吧。
虞楚道:“我不想结道侣。”
徐千屿有些意外。虞楚拉着她躺在床上,好似有些烦闷,温吞道:“我为什么非得结道侣呢?”虞楚:“你还记得我的愿望吗?”
徐千屿:“我记得你想做一个乌龟精,在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活到九十九岁。”
虞楚惊喜道:“你居然记得。”
“如今已经实现了一半,能活九十九岁。但有一点不好,本以为能闲一些,结果莫名成了首席炼器弟子,日日都很忙碌。”虞楚道,“我还是喜欢外门的时候。我烤饼给你吃,我代你上炼器课,你帮我上剑术课。”
徐千屿许久才道:“我也很想回到那个时候,除了修为。”
虞楚拉拉她的手:“我们为何不能像以前一样呢?我明天烤饼给你吃。”
徐千屿笑了笑,闭上眼睛,破天荒地在虞楚身上得到了一些勇气。
翌日徐千屿路过泰泽湖边,忽见垂钓金莲的钓叟冲着她招手。
“小友何事不开心?”
徐千屿莫名:“没有。”
“你每走这条路,都是笑着,唯有今日步履沉重,如阴云压境。”
沈溯微走后,她就不用早起,没人逼着她修炼,整日无所事事。见天光正好,徐千屿便一起坐在岸边,见湖波荡漾,金莲在其中旋转。徐千屿道:“我的娘不爱我,爹也不爱我,世上没有人爱我。”
钓叟似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世上人大都是一人踽踽独行,将己身寄托他人,难免要失望了。没有爱的人很多,不止你一人哪。”
“再说了,当真没有人爱你么?只是他们的爱,没有用你想要的方式罢了。”
徐千屿一时语塞。
她非木胎泥塑,不是没有感觉。她知道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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