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雪一眼望着扣在窗纸上满天彩霞的绚烂颜色,不自禁吃了一惊。\本//小\说//网但觉两颊火热,头重重地抬不起来,浑身其软如绵。

一瞬间茫然无措,不知身向何往:“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过得片刻,脑中略略清醒,想起查探成湘回来,怏怏不乐,和衣倒在床上,再不想她一夜未眠,力乏神倦,就这样朦胧一睡至黄昏。

急忙忙跳将起来,别的也罢了,但不知成湘可曾离开?

忽见窗下几上,茶盘底下压着一张白纸,急取来看,那张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好自为之!”

一无上押落款,不问可知是成湘手笔,她心儿砰砰直跳,更觉一股怒火直窜上来,把纸团在手心,憋得两边脸颊冰冷下来,渐转煞白。

于是换上匡弋等为她购置的男服,是一件雪青色细绒长袍,橘红箭袖,青缎薄靴,头细细的向上梳起,抹额束,对镜自顾,轻衫侧帽,越显得肤白如雪,目朗秋水,妍雪心甚乐意,阴霾不乐的心境为之一开。

她本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豁达,无端端郁闷了一场,跟丢了人不算,还教他耻笑了去,大是不值。――“你只道我被识穿,再不敢跟了,哼,我偏是跟定了你,且看你耍何诡计。”

她问过小二,知那丑脸客人薄暮时分方自离去,也还不算太久。他在这城中徘徊不去,必有所谓。结帐出店,权当闲游玩耍,又向夜间所到的远郊而去。

出得城来,斜阳衔山。却见夜晚所见那一带疏林,原是一片丹枫,残阳下鲜红如血,徐风轻送晚钟,寂寂幽谧。

在这林边,等得天时一分一分黯淡下去,月明霜天,一分一分袭上林梢。

月华晴好,团圆无缺,渐渐地,附近三三两两踏玩月色的游人也散去,夜已深了。

成湘真气流转,自测伤势,已好大半,虽然不无贪恋和儿子相处的时光,毕竟这件事横亘于心,一日不加解决,一日不得心安,终究还是狠心离了那才享受到的亲情。

自思于今晚之事,有分把握。早该解决的,当初她还是个似人非人的怪物之时,就应痛下决心斩草除根,一时心软未下手,拖了整整三十年,终于养虎为患,祸害延绵。可为何,心内警兆迭生,起伏不宁?

那小姑娘不再跟来,估计也该知难而退了吧。却有几分患得患失,若是当真不问好歹的跟了来,说不定借着他人之手除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天大难题也都迎刃而解。――但那只能想想而已,事到如今,有云天赐那般的钟情,裴旭蓝那般的牵挂,已是不能袖手旁观,任她自生自灭。

或说,千不该万不该,那时候不该容那年轻的樵夫,逃出了洪荒深山罢?

成湘自顾摇摇头,灼毁得不成形容的脸上,微露一丝苦笑。行大事之前,不仔细筹划待会怎么动手,老是想一些生呀死呀,不是吉兆,那女子变幻莫测,本也是极难对付之人,这样的精神恍惚下去,倒别是杀不了人,被人所杀。

期颐夜不闭市,处处灯结彩明,管弦可闻,虽非年节之际,仍是一派热闹繁华的富贵红尘。成湘不避人前,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引来惊哗连连,他是不在意。

随步出城,路渐僻人渐少,十里长亭处,火光耀天,一大群人围着闹闹嚷嚷,有人笑有人骂,中间夹着一把尖弱细微的稚音,哀哀哭叫:“奶奶!奶奶!”一粗豪男声大嚷:“别要奶奶了,小姑娘乖乖跟我们少爷回去,讨得少爷欢心,你就是奶奶了!”

轰然大笑,将哭叫湮没在内。

这也不必看,竟是有人在这郊外做强抢民女的勾当,成湘怒由心起,只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期颐系大离南方重城,官府素来重视,况有清云常驻,一向以治安良好自夸,称道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他这十几年未到期颐,难道大离法治竟变得如此之恶劣了?那帮人张牙舞爪,并没甚么武功,倒不忙于上前,先看看再说。

亭外系着几匹马,一个华丽长衣的少年跨上马匹,笑道:“别磨磨蹭蹭了,本少爷耐心有限。”

那帮人闻言,即把那哭叫的女孩儿强拖起来,火光里见是青布衣裳,似乎是个贫家少女,又见一个白老婆婆,在地下拚命强撑起来,两只手向上乱晃着,哭道:“玉儿!玉儿!”募地扯开嗓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大英雄来人救命啊!”

成湘见她两只手乱抓,总也抓不住对象,透着火光看去,那老妪两眼深凹,竟似是个瞎子。她身子一滚,倒在路边,偏是抓住一只马蹄,如抓着性命的不肯放。小姑娘从马背上探出半个身子,只管哭叫。

那华衣少年大怒,狠声道:“老太婆不识相,给我打!”

成湘暗道不妙,刚要起身赶去,那少年不等人上,他已提起马匹,四蹄千钧向那老妇胸膛踏去,那老妇长声惨呼,显见不活了。随之抓住那小姑娘的家丁一声痛吼,那女孩跌下地来。

成湘大怒,起先他有所疑惑,疑是那人玩的把戏引他上当,因而一味观望。不承想闹出人命,他哪里还疑是个陷阱,只怕那些人又对小姑娘不利,大喝一声,飞快地掠上前去,先把小姑娘抱到了手里,查看了只是额上跌破,一时晕厥,还好尚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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