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久久留在贝壳中与她独处,于是相柳在靠近贝壳的地方,选了个僻静的海底洞穴作为暂时的疗伤之所,每日往返于洞穴和贝壳,途中经过一些罕见而美丽的深海植被或贝壳,相柳也会带上一些回去,有时是繁盛绚烂的海葵花,有时是岘牡螺,就放在小夭的床头,也许她哪一日醒来,便能看见。

小夭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过往人生如走马灯般地放映,从幼年的无邪无忧,到童年的被迫流落,一路快进,然后她仿佛又回到了清水镇,回望一生,只有清水镇的那短短数十年,却过得异常认真而深刻,她在梦中听见自己唱着一支情歌,然后,有一身素白素发的男子悄然落在自己不远处的岸边。那是一段过分美好的回忆,自己甚至将那个人收藏在狌狌镜里,在无数个寂寞的暗夜,凭镜中回忆便能甜蜜安睡。她梦见万马千军里,那个人为自己褥血突围,却只说了两句话。她梦见生死攸关之际,那个人每每用身体护着自己。她梦见自己的加冕礼,与那张脸惊鸿一瞥。她梦见数年的相处,他潜意识里的温柔,倾尽所有地陪伴……

他刻薄、冷淡、缄默,他教给自己自保的技能,总在关键时刻维护自己,但他也总在自己面前把所有事说成交易,他往往不打招呼就消失,离开时连道别都没有一句,他是那么强大、清醒而独立,可小夭的梦里几乎都是他。

梦到月下的某个夜晚,对着月亮梳理着密密匝匝的心事,对自己说,以前只是要护着玱玹,但现在,也想护着防风邶,无论这个身份背后的人想要做什么,只要他不对自己的亲人出手,那自己也绝不会看他身陷险境。

梦到加冕后回归大王姬身份,父王和外爷都曾提到希望她自由地婚恋,幸福地生活,玱玹也经常暗示自己涂山璟和丰隆是适合的人选,但偶尔无人的夜晚,自己常常会对着狌狌镜失眠,自己究竟该怎么选择?是婚配的选项,或者,爱情的对象。

梦到曾经的一日,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故意问他,“敢与天地为敌的人,也会有所惧怕吗?”这么问完,自己也不知想得到些什么答案。记得他说,“应该也有吧。”

“哪怕有你这样数一数二的灵力?”自己不死心地确认。

“一个人再强大也不过就是一个人罢了,若世间其他人群起而攻之,总是吃亏的。那就自然会怕,怕如果有一日,自己不在了,那些与自己亲近的人要如何在世间立足。”似乎也觉得今日剖白了过多的心迹,相柳一语未毕便归于缄默。

小夭没敢问心底最想确认的那个问题——「我是否算是与你亲近的那个人?」

相柳这几日觉出小夭的一些不同,非常细微,但确认了又确认,相柳觉得她的表情似乎隐隐在微笑,就好像一个熟睡的人,突然步入了什么快乐的梦境。

她在做梦?

她,有意识了?!

她能感觉到我吗?相柳像往日一样将她拥抱在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心跳继续入梦。

「你的梦里可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