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受人冷眼的妖怪;在陌生强大者的庇护里感受温情,我是一个艰难求生的妖怪;防风妇人给予了短暂数年的母子之情,我是一个借着别人身份得尝天伦的妖怪……但是在小夭面前,他总觉得真正的自己逐渐面目清晰,强大的、骄傲的、恣情恣性的,也是包容的、怜悯的、自由快意的……我是谁?在最深的欲望里有了答案。

我是谁?我是她眼中,重要的存在。

是这样吧?当小夭故作强势地扑过来,相柳偷偷放了水,他趁着那一扑的柔弱力道,遂她心意躺在榻上,任凭那个固执的小人儿动作生涩地扑压过来。她眼睛圆滚滚地盯着自己,似乎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心,相柳不由地想,她想做什么?她想要什么?自己这一刻恐怕都想给她。

小夭一只手拍在他胸前,阻止他起身,一只手摸索往下,动手解他腰间的佩带,相柳甚至微不可查地拱了下背任她抽出那条玉色的带子,随着佩带解开,他的衣袍松散开来。感觉到相柳一双眼睛不离开她的脸,小夭总觉得被他盯视的面上发烫。

“王姬大人又要审我?”相柳完放弃抵抗的模样,慵懒如防风邶似的,卸下浑身防御,任她胡作非为。

“对,审你!”小夭说着,朝他呲了呲虎牙,将他两只手高举过头再用带子绕着绑了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小夭本是装着凶狠霸道的,但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尚未讲完,尾音里居然带出一些哭腔,一想到他总是总是逃开的行径,万般委屈涌上心头。

感知到她心口在失落颤抖,蛊虫似乎也陷入某种哀伤,总想给她自己拥有的一切,总想让她变得更好更强大,却偏偏忽略了,那个小小少女也需要一些笃定的承诺,那么多次舍她而去,从未回头,也从未看见自己离开之后她的模样。

今夜是上元夜呢,是否可以小小地自私任性一下?如果自己不能允许自己的任性,那么,总能允许她吧?

相柳双手被绑缚着,也没有阻挡他送出安慰,他轻轻以双臂去擦拭她溢出的泪水,小夭气恼地翻起他的前襟,将眼泪鼻涕一并擦在那上边,让自己的气息染上他的衣服,好像在宣告着今夜对他的主权。

“你……你别动!”小夭忍着抽泣,恨恨地将他的手重新压回去,不许他碰自己的眼泪。“今夜是上元夜!你都没送我礼物,今夜也是你生日,所以,我有个礼物要给你。”小夭又哽咽了一下,“别人送的礼物,任何有礼貌的人都不会拒绝。”

像在进行某个肃穆的仪式,小夭一脸认真虔诚地敞开了他的外袍,然后是贴身的里衣,他的皮肤被贝壳内的光染得柔亮,像一件天工匠制的艺术品,真的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玉色的人,却是战场上闻名色变的魔头呢。小夭努力回忆作为男子时见过的,怎样挑逗异性的伎俩,打算施展在他身上。她将嘴唇凑近他,却不立刻吻上去,手指似有若无地划过他一侧胸口,然后,对着他深沉的目色轻轻咬住自己下唇,果然,相柳胸口的喘动凝在一息,小夭更凑近他敏感的耳畔,羞怯但迫切地问,“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希望你记住我。希望你忘了我。」

相柳对她从未变过的一种感情,在这一刻,却起了南辕北辙的两种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