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来的那一日,小夭总是按捺不住的雀跃,相识数十载,但每每见面,怎么还总如懵懂少女一般,他带来的东西,样样都觉得珍贵合意,听他聊军中趣事,偶尔也慢慢熟悉了几个兵将的名字,落下竹帘,屋内就是他们二人的小天地,相柳喜欢轻轻从背后拥抱着她,陪她捣药,由她拿自己试新药的药性,然后认认真真地记录在册。

午后小夭若是觉得乏了,总喜欢小睡片刻,相柳偶尔会陪卧一阵子,灵力轻轻度过去为她驱寒,偶尔就坐在她捣药的那个小凳上,帮她料理些药物。小夭对他一直都是没什么秘密的态度,她与五神山上的书信,就散放在墙角的格子上,相柳从不会随意擅自去翻看,但她对自己这样的态度,倒很是受用。

但来了几回,相柳发现她对自己还是有些秘密的,偶然一日发现,她有一个神秘兮兮的盒子,放在衣柜最里边,还上着锁,显得分外神秘,相柳是帮她收起衣物时无意中发现的,捧起那盒子晃晃,分量不是很重,里边沙沙坐享似乎是一些纸张。相柳看了眼床上眠着的人,又将箱子放回原处,关了衣柜。

小夭浅睡一会就会醒,醒来时,相柳还坐在凳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捣药,她支起身子看着,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相柳知道她醒了,拍拍手上沾的药渣子,“天不早了,我回了。”又叮嘱她,“晾干的衣服我帮你收起来了,明日降温,岸上风冷记得加衣。”

他开过衣柜!小夭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跑去拉开了柜门,还好还好,小盒子安然无恙。

“放心,我没碰。”相柳话是这么说的,语气里醋意满满,说不得那里边放着什么跟丰隆的定情之物?还是涂山璟的廉价礼物?又或者是大荒鬼公子们讨好相赠的物事?

小夭注意到了相柳脸上的不快,捧着盒子凑近他,“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呢。”

“我走了。”相柳不愿挑明心中猜想,觉得自己怎么不像自己了,婆婆妈妈,别扭兮兮,但对上她似乎自己总会不太像自己。她是不是自己的天敌?

小夭本担心那盒子被苗圃珊瑚看到,毕竟那里有自己珍视的秘密,但对着相柳,倒也无妨。“你看看你那嘴,撅成灯笼鱼了,哎呀,不是担心你碰,给你碰,给你碰还不行嘛。”小夭将盒子往他胸口塞,他不接,她就索性连人带盒子一起拱过去。

“你有秘密很正常,人人都有秘密,我不要碰。”相柳觉得应该尊重她。

“……你这样说,意思是你也要对我有秘密咯?”小夭也有些不乐意了,将盒子往他身上一丢,也不管他接不接,人退开时也带了几分情绪。

“哎……”相柳生怕摔坏她的宝贝盒子,快速将盒子接在手中,却错过了把她捉回身边的最佳时机,“我对你,从无秘密。”说完,相柳有些哀怨地抿起薄唇,这个一谈恋爱就落下风的毛病,也不知是否有得医。

小夭这才缓和了些,冲他扬扬下巴,“那我对你自然也从无秘密。”示意他自己看盒子,相柳忐忐忑忑地将盒子打开,里边是一些带着折痕的、有些岁月的纸,大小不一,材质不同,有些纸张贵一点,有些是大荒最廉价的草纸,有的写的满满当当,有的就寥寥几笔,那……居然是自己亲笔写的制毒需求,没想到她一张张都拆开抹平收藏了起来。

翻到最上边数十张,已经是小夭给自己制毒时画的草稿,有鱼戏莲叶,有并蒂花开,有流云百蝠,相柳想起那是自己已经不方便传纸条了,她只能借着每一回的制毒,将所见所思送到自己身边。

相柳一张张地看,小夭低头甜甜地笑,把这些相柳写给自己的东西装在盒子里,就好像把自己与相柳一路走来的回忆藏了起来,无人之时,她可反复回味,都是甜入心脾。

大战悬而不发,瀛洲岛上的日子,倒也逍遥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