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依丽来到百日泉边,下马,身后的武士们也纷纷下马。众军士们纷纷跪倒地上,齐呼“大王”。库依丽内心再次燃起了信心,多么强大的阿掖军士,总能绝处逢生,不管剩多少人,总能战斗到底。
队伍里跑出一人,来到库依丽面前,喊道:“母亲!”
“依丽努!”库依丽拉过依丽努,端详着,关切地问道:“吐哈将军刚刚说你受了伤,怎么样了?”
“早就好了,母亲,我哥哥呢?”
库依丽没有说话,紧紧地将依丽努抱在怀里,她想说你的哥哥没了,可是她嘴唇哆嗦了一下,说不出来。
库依丽看着眼前的军士们,军士们起身,抬头,目光整齐地注视着库依丽。
看着军士们充满期待的眼神,库依丽对吐哈说:“准备一下,回阿掖山吧,明天一早就出发。”
库依丽绕着百日泉,缓缓地迈着步子。
夕阳将百日泉涂成了金红色,往昔记忆在脑海中丝丝滑过,百日泉中央的那汪蓝宝石般的泉水已经不见了,那是大漠的一只眼睛,冬天就闭上了,夏天就睁开了,记得赛扬是这样说的。现在,它已经闭上了,不知道这个夏天还能不能再睁开。
库依丽来到石屋前,石屋的样子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我想再把它恢复起来。”库依丽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吐哈说道。
“是,大王。”吐哈应道。
“你还记得它以前的样子吗?”
“记得。”吐哈点头。
库依丽来到泉边,走着走着,走到了胡杨树下。
对,就是这一棵,这是最高最大的那一棵。她仿佛看到赛扬倚在树上的样子,一只脚向后蹬在树干上,一只衣袖随风飘起。
库依丽学着赛扬的样子,倚在了树干上。对了,还要仰起头看着天空,啊,嘴里还要叼上一根枯草,比如欢欢草或者红花草根也可以。为什么这枯草会从左边嘴角一下子就滑到了右边嘴角了呢?真的没发现他用手动过。
库依丽自我调皮地一笑,转身来到树后。那个树洞还在,还是那么大,记得这里面藏了不知多少宝贝呢。她蹲下身,伸手进去,摸上摸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已经摸过很多遍了,里面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吐哈在身后轻轻说道。
库依丽将手拿了出来,叹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这些天为了军士们的吃,费了很大的劲,有时候,我们出去那么多人,一天下来,一点吃的都找不到。更别说穿的了,军士们夜晚很冷,只能这么凑合着。真的很难。我们都这么难,现在想想,他有多么不容易,虽然嘴上乐呵呵的,什么也不说,但他一个人,又那么善良,不打,不盗,不抢,他一定很难很难。”吐哈喃喃地说道。
“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是他最快乐的时候。我想……他是多么孤独。”库依丽哽咽了。
入夜,气温骤降,军士们燃起了篝火。百日泉边一块平整的地面上,军士们撑起了帐篷,这是临行前,祖敖为库依丽准备的。
库依丽没有进帐,她来到石屋旁。石屋已经被军士们重新搭建起来。借着篝火的一点光亮,库依丽围着石屋转了一圈,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确实是以前的样子。
库依丽没有进到石屋里面,而是在石屋的侧面,倚着石屋墙壁坐了下来。吐哈跟在库依丽近前。
库依丽静静地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说道:“吐哈,过来。”
吐哈来到库依丽面前。
库依丽一指自己面前的地面,说道:“坐下。”
吐哈顺从地坐在库依丽对面。
“再往前来一点。”
吐哈向前挪了一挪,正对着库依丽。
库依丽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大王,您怎么了?”吐哈不知所措。
“我怎么了?你这个吐哈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我已经把他忘记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带我到这里来?”库依丽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土,扔到吐哈脸上。
“大王,”吐哈并没有抹去脸上的沙土,“您不要哭啊,附近都是我们的军士。”
“我就是要哭,我就是要你看着我哭。我不能想他了,我不能想任何人了,我首先要想的是我面前的这五百名军士!”
吐哈低下了头。
“可是……”库依丽仍在哭着,“现在,依丽旺没了,瓦木没了,我的黑鹰也没了,带出来的两千名军士只剩下五百人。我都做了些什么?吐哈,你告诉我,我都做了些什么?我该怎么办……”
吐哈无法回答。
“你这个憨货!吐哈,你这个憨货……”库依丽再次抓起地上的沙土,不停地向吐哈脸上扔着。
吐哈静静地,并不躲闪,微微抬头,看着库依丽,任凭沙土打在自己的脸上。
库依丽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但仍然在啜泣着,啜泣着……一直到天亮。
吐哈坐在库依丽的对面,默默地听着库依丽的啜泣声,一直到天亮。
三个月后
夏天的阿掖山是美丽的。
山谷中阳光能照到的地方,会长出一株一株深绿色的红花草,点缀着山间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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