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

&ep;&ep;章玉碗拿信的手微微颤抖。

&ep;&ep;“赵群玉最终还是写下手书,承诺了这两件事。”

&ep;&ep;盖章手印,无从作假,形同发誓。

&ep;&ep;“是,”皇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兄长将手书装在这个匣子里,让李妃在自己驾崩后当众打开宣布,为的就是让朝廷上下都亲眼见证赵群玉自己的誓言,让他无法失约,让朕能不受权臣辖制,让阿姊你能早日归来,可他没想到……”

&ep;&ep;章玉碗接下他的话,“他没想到李妃比他先走一步,匣子被托付给陈皇后,而陈皇后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以常理推断,必然是与遗诏有关,便一直秘密保管,直到如今。”

&ep;&ep;谁也不曾想过,这匣中所装之物,不是遗诏,不是阴谋,是章榕作为一个天子所作的最后努力,是他对亲人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ep;&ep;皇帝背过身抹了把眼睛,再转过来,勉强一笑。

&ep;&ep;“这烛火太灼人了。”

&ep;&ep;第105章

&ep;&ep;章玉碗在太极殿待了很久。

&ep;&ep;后来她与章骋二人已经鲜有言语,只是静静坐着。

&ep;&ep;那封信就摆在桌案上,道尽所有阴差阳错的遗憾。

&ep;&ep;“朕,那时还是太年轻了,什么也不懂,就被赵群玉蒙在鼓里,先帝病重时,我原想过去守候,但被赵群玉拦住了,他说,先帝不满赵群玉推荐我为继,他想立的是城阳王世子,让我不要过去招先帝的埋怨,还说一切有他在,他可以处理好。”

&ep;&ep;“挑拨离间,从中渔利。”章玉碗淡淡道。

&ep;&ep;“是,”章骋闭了闭眼,“可那时候我脑子已是混沌,哪里有能力分辨真伪,听说他从先帝宫里出来时怒气冲冲,只当两人当真因此大吵一架,由此也更感佩赵群玉的忠心,从而更依赖他。直到登基之后,朕也开始接触政事,想起先帝的谆谆教诲,想起他明明精神不济却还勉力支撑为我讲解政事,方才渐渐感觉不对,再慢慢去查,查到李妃的死,查到她曾有过身孕,却因故血崩而死,当时她身边的宫人,也形迹可疑,事后周围护卫,也都被调开了,以至于延误了救治的时辰……”

&ep;&ep;章玉碗微微出神,如果李妃的孩子还在,那一定是长得很像章榕的,性子说不定也像。

&ep;&ep;章骋也叹了口气:“若李妃的孩子还在……”

&ep;&ep;那时的他,对皇位,既有忐忑期待,更有惶恐不安,也许这其中恐惧还要更多一些,如果当时有李妃的孩子在,说不定他还能因此松口气。

&ep;&ep;因为当皇帝的这几年,固然尊贵之极,可他又怎么算得上快活的呢?

&ep;&ep;章骋忽然想起,他在当世子的时候,曾经很喜欢钓鱼,可以镇日坐在湖边不动一下,但这个爱好有多久没重新拾起过了?

&ep;&ep;即便现在无人敢打扰,可他只要一坐下,一闭上眼睛,所有悬而未决的政事就会纷至沓来,一点点耗光他的精力。

&ep;&ep;“就算李妃的孩子还在,现在的帝位依然只有陛下。即使先帝再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章玉碗望着他。“一个连话都说不全的婴儿,如何治理国家?届时北朝只会比现在糟糕千百倍。国有长君,社稷之福,先帝九泉之下,看见陛下将他想做却未能完成的事情都做好了,只会倍觉欣慰,知道自己从未看错人。”

&ep;&ep;章骋也看着她。

&ep;&ep;其实章玉碗跟章榕并不像,可不知怎的,两张脸此刻忽而就重叠了。

&ep;&ep;他眼窝有些发烫,忙仰起下巴,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