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没有坐下,只是换了左手提剑,背靠墙壁,浑身紧绷。

&ep;&ep;在侯公度到来之前,他一直在防范那些人暴起偷袭。

&ep;&ep;即便公主说了那番话之后,对方那些人有所松动,他也不会寄望于所有人都能权衡利弊想通。

&ep;&ep;素来先将人心想到最坏,是陆惟的行事准则。

&ep;&ep;他看着公主挡在自己前面,挥剑斩贼,袍袖飞扬,即便身体因失血疲倦到了极点,眼睛仍旧强撑着不合上,嘴角也露出一丝微微的笑容。

&ep;&ep;侯公度料理了郑家人,素和冲上前来扶住公主,公主则扭头去看陆惟。

&ep;&ep;后者手臂用扯下来的衣带扎紧止血,但满头满身的鲜血显得十分狼狈,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哪些血是自己的,哪些血又是别人的。

&ep;&ep;看见侯公度,陆惟面上不显,心下却一松,眼睛跟着要合上。

&ep;&ep;一只手伸过来,将他倾斜欲倒的身体挽住。

&ep;&ep;透过衣裳,陆惟甚至能感觉到那只手的柔软。

&ep;&ep;而这只柔软的手,刚刚还提剑杀了许多人。

&ep;&ep;在面对心上人,这只手才显得柔软罢了。

&ep;&ep;“陆郎,你这满身血污困倦不堪,倒别有一番风姿。”

&ep;&ep;章玉碗虽然也受了伤,每根骨头都透着疼痛,却还有闲心调侃他。

&ep;&ep;陆惟叹了口气,睁开眼。

&ep;&ep;“从前殿下玩笑,我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我的确是个倒霉鬼丧门星。”

&ep;&ep;这话没头没脑,旁人听了定是莫名其妙。

&ep;&ep;但章玉碗却一下就听懂了。

&ep;&ep;以前她老说陆惟是个倒霉鬼,这次陆惟滞留洛阳查案,只身赴险,公主进来找他,实际上也是在冒着性命危险。郑家的疯狂的确是受了蛊惑临时起意,但谁又能保证做什么事一定从都到尾都算无遗策?便是陆惟这等缜密之人,也不可能。

&ep;&ep;有些事情就是得深入虎穴,才能得到虎子,若事事惜身,一丁点风险也不肯去冒,他们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ep;&ep;章玉碗原可置身事外,甚至不必亲自假扮贺氏身份进入山庄,她只要让侯公度带人过来,设法找到陆惟,也算仁至义尽。可那样一来,浪费的时间就太多了,若非将心比心,把陆惟放在心上,她怎会舍命相救?

&ep;&ep;“胡说!”她噗嗤一笑,“陆郎这是记仇了?”

&ep;&ep;陆惟摇摇头,顺势将身体半靠在她身上,倒是毫不客气。

&ep;&ep;“你怕我死,却不吝自己去死,我不想你死,除了救你,还能怎么办?你不爱惜自己的命,我就替你爱惜,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ep;&ep;他听见公主的话在耳边响起。

&ep;&ep;声音很轻,却似惊雷一般,将心也炸得微微颤动。

&ep;&ep;“那你往后可就丢不开我了。”陆惟喃喃道。

&ep;&ep;声音很轻,轻得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ep;&ep;他们下楼时,郑好娘也搀着陆无事走出来。

&ep;&ep;郑漓死死盯着她,双目通红,恨得咬牙切齿。

&ep;&ep;“你这贱妇,还敢背叛郑家!”

&ep;&ep;“人人都背叛郑家,连郑月都想扔下平日最宠她的父亲独自离开,凭什么我不行?”郑好娘直视他,眼神不见以往的怯懦,郑漓被她气得差点吐血,却不知她这样的勇气,也是从公主先前一番话得来的。

&ep;&ep;因为公主对她道:人无法选择出身,却可以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十年前我在去柔然的马车上,也曾怨恨过我的出身,若不是公主,就不用去和亲了。但是从小到大,我所吃所穿,民脂民膏,享受了许多人一辈子也享受不到的,自然也应该负只有我能负的责任。

&ep;&ep;在郑家护院攻入这座小院之前,没有人知道郑好娘独自端坐在院子里,到底想了什么。

&ep;&ep;公主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反复复回荡,郑好娘凭着这番话,将自己过去许多年的破碎不堪一点点捡起,又一点点缝起来,将它们织成衣裳,披在身上,化作对抗郑家的勇气和铠甲。

&ep;&ep;“父亲,你之所以对我格外苛刻,只不过是因为你在我面前,最能往死里糟践。唯有让我越痛苦,才越能让你感到身份地位没有被挑战。否则,你在郑家看似风光,实际上上有祖父,下面又有你的兄弟和儿子,他们也并不是不觊觎你的位置的,你又不可能对他们如此肆意,就连郑家护院仆从,对你也有用处,你得维持自己在外面的好名声,你只能在我这个庶出的女儿身上,极尽发泄你的权威。”

&ep;&ep;郑好娘从未想过自己能当着郑漓的面平静说出这样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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