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车儿顺着街道先向西行,过了含光门之后折向北,就可直接到钟绍京的廨舍前。街上行人此时不多,他们行到含光门前时,巡街的兵士与其错过,兵士们看到一头灰驴拉着一辆灰不溜秋的车儿溜着路边走,实在不起眼,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们这样在路上行了半个时辰,就来到禁苑的南墙角下。那里有一处空地,其中的大树与花木繁茂,月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李宜德驾着车儿,轻轻挥鞭让驴儿走入阴影中,李隆基他们随之跳下车来。

&ep;&ep;刘幽求轻轻击掌一下,就见树根处过来两人。他们与李隆基会合,借着树丛中透过的斑驳月光,可以看清这两人正是麻嗣宗与张暐。

&ep;&ep;李隆基轻声问张暐:“你的人都带了吗?”

&ep;&ep;张暐手向阴影里一指,悄声道:“他们都在。”

&ep;&ep;“那好,我们走吧。”李隆基手一挥,数十人随着他沿着禁苑南墙根向东行走。那辆驴车自然不用再带,李宜德卸下驴,将之拴在一棵小树上。

&ep;&ep;禁苑为皇帝游赏之所,该苑东西长二十七里,南北阔三十里。其东抵霸水,西连汉长安城,南接宫城,北枕渭水。苑内树木参天,奇花异石满目,更有离宫亭观二十四所。禁苑不准寻常人入内,白日里尚有数百园丁工匠在苑中侍弄花草及修缮,到了晚间,这里万籁俱寂,灯火甚少,甚为幽静。

&ep;&ep;从此空地到钟绍京的居所距离不远,这群人很快就集于其门前。刘幽求见其门紧闭,遂上前轻叩门扉,就听钟绍京在里面答应了一声,并问道:“是临淄王吗?”

&ep;&ep;刘幽求压低声音道:“正是临淄王前来,我是刘幽求。”

&ep;&ep;众人等着钟绍京把门打开,然后一拥而进。这里为禁苑,南面即为宫城高大的城墙,巡夜兵士每隔一定时间都要从此经过。若他们发现子夜时分这里有一大帮人,他们肯定会上前询问,弄不好还会声张起来。李隆基他们事先算准了兵士巡街的间隙,然后乘隙到此。

&ep;&ep;然而,门后似乎没有了声息。

&ep;&ep;钟绍京今日得到了刘幽求言语,他待刘幽求走后向夫人嘀咕道:“临淄王今日甚是奇怪,他深夜来此,到底有何事呢?”

&ep;&ep;许氏夫人道:“我观刘幽求刚才的神色凝重,其言语又非常郑重,估计所商之事非同一般。”

&ep;&ep;“非同一般?”钟绍京喃喃自语,脑中将李隆基近来的言行想了一遍,然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的事儿。

&ep;&ep;许氏夫人道:“不管他们有什么事儿,只有见面商谈方才知道,你也不用再多费心思了。这样吧,晚间把闲杂人清出门外,我们夫妻二人就在大门前专等,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ep;&ep;“嗯,也只好如此了。”

&ep;&ep;钟绍京现在闻听李隆基到了门前,疾步走到门前,习惯性地隔着门缝向外面一张望,顿时大惊失色。他又疾步退回去,轻声对夫人道:“坏了,临淄王带来数十人,其意欲何为?”

&ep;&ep;许氏夫人闻言也走至门缝处,就见外面正影影绰绰立着数十人,再仔细一看,这帮人手中似乎都拿着家伙。

&ep;&ep;外面的刘幽求显然急了,他轻声急促喊道:“绍京,快开门。”

&ep;&ep;里面仍然无声无息。

&ep;&ep;刘幽求走至李隆基面前,轻声道:“钟绍京明明就在门后,怎么办?让宜德强力开门吧。”

&ep;&ep;李隆基感到如此时刻最为难熬,钟绍京不开门,实在出乎意料。他快速思索一下,觉得若强力打门势必弄出动静,遂向刘幽求说道:“再叫!”

&ep;&ep;身边的麻嗣宗轻声骂道:“奶奶的,惯会舞文弄墨之人就是靠不住,一到关键时刻就会退缩。”

&ep;&ep;李隆基今日起事开头不顺,先是王毛仲不辞而别,现在钟绍京又不开门。王毛仲只要不去告密,跑就跑了,于大事无碍;可钟绍京不开门就坏了大事,李隆基早就想好以其居所为起事根据地,若此事出了岔子,则全盘皆输。

&ep;&ep;他们在那里焦急万分,生怕此时有巡街兵士出现。

&ep;&ep;刘幽求又走至门前,伸手叩门轻声喊道:“绍京,赶快开门。”里面的夫妻二人正在低头商议,钟绍京说道:“观外面阵势,他们显然想以我家为据点行事。我若开门,此事就与我家相连。夫人,我们不管他们吧?”

&ep;&ep;许夫人倒是一个很有决断能力的女人,说道:“你不开门就可置之度外吗?哼,你平时与他们交往甚多,他们若有事儿,你能逃脱吗?”

&ep;&ep;“夫人以为眼前如何办?”

&ep;&ep;“事不宜迟,马上开门!”

&ep;&ep;钟绍京迟疑了一下,然后缓步向大门走去。

&ep;&ep;许夫人见其行动迟缓,又催了一句:“快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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