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死了么?”

“活着,但跟死了差不多。”

大伙儿唏嘘中,李长安正想询问有何适合自己的营生。谁料,黄尾突然拍起胸脯。

“法严大师慈悲为怀,玄霄道长守义重诺。两位高人都有恩于我等,我虽为小鬼,法师有难,岂能坐视?!”

话里说得越是大义凛然,越是招致大伙儿古怪的目光。

有恩?

是和尚用月牙铲把他铲作两截有恩?还是道士把他封进酒坛换钱有恩?

他是脸不红心不跳掏出几枚铜子拍在地上。

有他起头,众鬼也纷纷慷慨解囊,你几角碎银,我几吊铜钱,最后加起来,也有好几两银子。就数黄尾给的最少。

李长安算了算,这里的钱加上自癞头刘处“赚”来的,正好能买到便宜的人参。

道士沉默许久,长长吐气。

“多谢。”

…………

故事有讲完的时候,酒也有喝完的时候。

长夜漫漫,只剩睡觉。

夜到三更。

李长安忽然自入定中惊醒。

他警惕四顾。

草棚里,各种臭气依旧浓郁熏人,各种鼾声、磨牙声、呓语声依旧似唢呐、钹锣交响。

他又将小窗推开一丝缝隙。

外头云翳浓重,隐隐的“哗哗”声响不知是哪里送来的涛声;远处朦胧的灯火,是富贵人家在竟夜寻欢作乐。

李长安正怀疑自己是否神经紧绷过头。

坊间突然犬吠大作。

笼子里的鸡鸭也开始扑腾乱叫。

就连鸡毛店中的鼾声也渐渐平息。

李长安回头。

瞧见黑漆漆的棚子里瞪起一双双绿幽幽的鬼眼。

“快跑!”

屋外有人大喊。

“查鬼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