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的古籍、古扇、古画并古董玩器,悉数被搜罗了去。他还逼迫我的儿孙,交出各处商铺的文契。谭知州若不是为了一己私利,怎会如此心急?他大可封了我邢家的宅子,待到刑部批文下来,再将我邢家的家产入官。另外,邢家不在谈州的商铺,按理,应该交由当地府衙抄没,怎么就能被谈州一府的府衙所抄没?小人入京后,从未听说顺天府衙抄没过东福书坊的商铺和邢家在京中的宅子。若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谭知州为何如此行事?小人不才,穷此一生,也积累了有数十万之财。这些家财,被谭知州入官的,只怕连一成都不会有。由此,小人不得不认为,谭知州以酷刑和恐吓的手段,制造冤案,为的不过是侵吞小人的家财。小人听闻,已有巡按御史前往谈州调查此案。想来不日便会有消息传回京中,到那时候便可见分晓。”

&ep;&ep;其实邢老先生还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刑部核准此案未免太快了些。令他不得不怀疑,有人使了手段,叫刑部提前办了邢家的案子。只是邢老先生现在并不打算为邢家树敌,他只要将谭知州告倒,救出自己的儿孙便是。

&ep;&ep;现在,按照邢栋甫的说法,整个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ep;&ep;邢栋甫虽然买了《焚书》的雕版,但并未刊刻售卖此书。他只是想刊刻其中的《寒灯小话》,教导儿孙要忠君爱国。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还未来得及刊刻。

&ep;&ep;而在这个时候,谈州知州谭克俭,因为眼红邢家的巨额家资,便捏造证物,说邢家人售卖禁、书,还为此抄检邢家。因为搜出了《焚书》的雕版,所以,谭克俭便借机重判此案。

&ep;&ep;大理寺衙门前的百姓们,不由议论纷纷。有人道:“听起来,事情和柳尚书没关系,那为何邢家的财产,泰半都改姓了柳?”

&ep;&ep;也不知是谁,忽然有模有样的分析道,“这么大一笔财产,谭知州只怕一个人吞不下,自然要分给别人一些。兴许谭知州将邢家的家产,假充做是已入官的财产,卖给了柳尚书呢。柳尚书却未必是知情的了。要不然,邢栋甫怎地提也没提他?”

&ep;&ep;又有人道:“至于刑部,这么草率就核准了牵涉数条人命的要案,而被冤枉的,还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书商。只怕这其中也有猫腻。”

&ep;&ep;众人纷纷跟着点头称是。一时间,人人都成为了破案高手,仔细分析案子中的各种疑点。分析到后来,还分析出谭克俭一定贿赂了刑部高官。

&ep;&ep;而阿四和阿五说完了该说的话以后,眼看着大家热烈讨论了起来,便知道任务完成了。在众人注意到他们之前,便也就悄悄离去了。

&ep;&ep;虽然隔得远,刑部侍郎也能听到众人在议论刑部不公道。幸好大理寺卿识趣,敲了几下惊堂木,道:“尔等不得喧哗。倘若有哪个再敢大声扰攘,即刻拿进来,本官定要赏他一顿好拶子。”

&ep;&ep;外头的扰攘声立刻平息了。

&ep;&ep;杨鸿立在外头,冷眼看着公堂上的情形。有了这样的舆论,这件案子,刑部只怕也不敢再随意从中作梗了。只怕他们接下来,会急急忙忙撇清关系。只要刑部不插手,大理寺在这件案子的审理中,权柄就会更大一些。至于督察院那边,如今情形未明,还要再看一看。

&ep;&ep;大理寺卿又道:“季少棠,这件案子又与你有何关系?为何是你来敲登闻鼓?”

&ep;&ep;季少棠道:“小人方才已经有所交代,小人自幼便得邢坊主教导提携,并与邢家三位公子成为莫逆之交。小人既知此案乃是冤案,自是不忍心看邢家子孙冤死。只是邢坊主已经年迈,状告一方父母官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还是由小人来做吧。小人甘愿为此承受一切罪责。”

&ep;&ep;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颇叫人唏嘘感佩。

&ep;&ep;大理寺卿问道:“先前在刑部,可曾被打过?”

&ep;&ep;季少棠回说道:“小人不敢欺瞒,被打了三十大鸳鸯板子。”

&ep;&ep;大理寺卿转头去瞧刑部侍郎。那岑侍郎道:“此言不虚。”

&ep;&ep;大理寺卿道:“既已被打过了,今日免罚。”

&ep;&ep;季少棠道:“大人宽仁。”

&ep;&ep;赵先生听到此处,总算长长舒了口气。

&ep;&ep;大理寺卿又与督察院和刑部几位官员低声商议几句后,这才道:“今日先审到此处。待谈州卷宗送来,择期再审。季少棠暂且收押于大理寺监狱。”

&ep;&ep;杨鸿也暗暗舒了口气。依照今日的情形来看,一切都还算顺利。谈州那边,邢家三兄弟的口供,自然也会和邢栋甫的差不多。至于谭知州,邢家的家财,他自然不可能入官。单这一条,就够他喝一壶了。以为自己上头有个柳尚书顶着,就能随意贪墨良民家财,欺压无辜百姓了么?可笑!事情闹的这么大,他估摸着,柳尚书一定会将谭知州视为弃卒的。

&ep;&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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