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林曦和不就是有钱人的公子?

&ep;&ep;还是说,这话得改成“人模狗样的人的儿子”才算贴切?

&ep;&ep;回家之后,她将那原话告诉了她爹,吓得那个总是没什么胆子的文弱书生又哭了好久。

&ep;&ep;沈括那时只是一名六品殿仪,因为文才还说得过去而被林方知看重,叫他来给林曦和的妹妹林婉清当教书先生。谁想到他这厢刚做了没多久,沈衡便惹恼了丞相家的长子。

&ep;&ep;她十分仗义地拍着自己爹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您放心,有什么事情都有我兜着。”

&ep;&ep;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等待对方的报复。

&ep;&ep;在她不甚好的记忆中,上京的“官二爷们”最忌讳的便是被她这种“乡野丫头”冲撞了。

&ep;&ep;前段时间,被她揍得掉了两颗门牙的刘大人的儿子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ep;&ep;只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遇到类似死鸡、死鸭,以及小石头子攻击的严重事件。

&ep;&ep;这样淡然的平静,反而让她觉得心里不安。

&ep;&ep;于是,在一个冬日的午后,她悄悄走进了林曦和的书房。

&ep;&ep;那一日的日光格外柔和,伴着缕缕微风,桌前,那个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将腰杆挺得笔直的少年正在执笔临摹,看见她进来,面上也有些意外。

&ep;&ep;她摆手示意道:“我不是来捣乱的。上次的事是我不好,我来跟你道个歉。”认错的话她是头一说,面上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ep;&ep;“我识字不多,不知道那词是不好的,你别见怪。”

&ep;&ep;沈衡说完那话,半晌没听到回应,只当他是不耐烦同她这样的人说话,心里也没多介意,便径自朝门边走去。

&ep;&ep;“你方才说,你不识字?”身后突然响起他的声音,清悦,异常好听。

&ep;&ep;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开口说话,愣愣地点头,道:“也不是不识,就是识得不多。”

&ep;&ep;林曦和似乎没想到,堂堂一介进士的女儿会不识字,脸上又出现了初见她时的错愕,随即,却是笑了。

&ep;&ep;“那我教你吧。”

&ep;&ep;少年人的友情总是这样单纯,即便开始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快,但很快便忘在脑后了。

&ep;&ep;沈衡的爹在府里给林小姐做教书先生,而林小姐的哥哥又私下里给沈衡做了小先生。

&ep;&ep;沈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有些拈酸吃醋地说:“爹说教你识字,你如何都不肯,怎的林公子一说,你便应了?”

&ep;&ep;沈衡笑靥如花地摇着脑袋,道:“这不同。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您的颜没有曦和这块玉美,我自然愿意听他的。”

&ep;&ep;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娃,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就算两家人也曾担心过两人产生什么情愫,但看着他们那两小无猜的样子,也多半笑笑便算完了。

&ep;&ep;如今想来,如果那时大人们能想到这件事之后的严重性,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放任他们的。

&ep;&ep;林曦和是大家公子,平日里时间也并不是那么多。

&ep;&ep;有时候沈衡来了,也只是窝在他的书房里,听他给自己读几首酸诗。

&ep;&ep;说来也怪,平日那些总让她觉得头疼的诗句,到了林曦和的口中就变得分外好听。

&ep;&ep;时光荏苒,转眼就是三年。

&ep;&ep;沈衡从一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逐渐变得亭亭玉立,而林曦和也逐渐成长成一个儒雅的俊朗少年。

&ep;&ep;丞相大人在太学里托了些关系,让他同皇子们一同读书。

&ep;&ep;进宫之前,沈衡混在一堆丫鬟、婆子之中跑出来送他,冻得小鼻子通红。

&ep;&ep;两人相视良久,都不知道先开口说什么。

&ep;&ep;最后还是沈衡抓着脑袋说:“前些日子,我读秦观的诗,他说,两人要是长久时,不在乎朝九晚五的。”

&ep;&ep;林曦和看着她大笑道:“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ep;&ep;但是他笑完,又不笑了,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说:“那你可明白这诗句里的意思?”

&ep;&ep;她仰起脸看他,坦荡地说:“大概是,两个人即将分开了,但心里的情谊还是有的,所以就算不常见,回来的时候还是能同原来一样好。你走了之后,我也不同旁人玩,你也不要。”

&ep;&ep;林曦和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头顶,道:“好,我也不跟旁人玩。我的衡衡这么特别,我怎么还会看得上旁人?”

&ep;&ep;沈衡从来没见过他那般认真的神情,不知怎么就红了脸,伸手推着他,道:“你进去嘛,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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