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不论是白事还是喜事,只要操办起来,每日的银子就流水一般花出去。

&ep;&ep;冬日里省下冰钱,又添了炭火银,再加上请乐伎丝竹班子,做道场,还得添上一笔烟钱。

&ep;&ep;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齐氏瞧了账本回来,一路上心都要跳出来了,银数触目惊心,这才几日功夫,竟就积到几百两之多了。

&ep;&ep;“叫的都是贵的,可不得那么些银子?奴听账房的人说,老爷和三爷只吃一种沉香烟卷,最是价贵,且说原本不单独卖的,还是四房那位舍了面子给的。”

&ep;&ep;“我呸!”齐氏啐了一口,气得绞烂了帕子,道:“挣自家兄弟的银钱就罢了,他还拿腔拿调,显得咱们非要上赶着送银子给他啊!?”

&ep;&ep;心腹不敢说话,过了半晌,齐氏心里这一阵恼火过去了,明白这话里其实也没掺多少水,只是肉疼,所以在碰上谈栩然的时候,打着弯用话绕她,想她一松口,能把这银子给免了。

&ep;&ep;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白事开销大,能省则省了。

&ep;&ep;蔡氏在旁看好戏,等着听谈栩然如何诉苦哭穷呢,谈栩然却只是用帕子掩口,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道:“烟酒钱是面子钱,面子又是男人的天,我看大嫂还是别叫我去张这个口了,省得我要吃巴掌,您也要挨数落呢。”

&ep;&ep;曲氏倚在边上嗑瓜子,齐氏挨不挨骂她不知道,只是陈舍微怎么可能给谈栩然巴掌吃!?

&ep;&ep;齐氏咬着牙把话一嚼,不无道理,请个泥瓦匠回家补屋还要伺候酒肉呢。

&ep;&ep;烟酒的确是人情场上的浆糊,一抹开,都好说,可不能薄待了。

&ep;&ep;齐氏索性不去管了,眼不见心不烦!

&ep;&ep;这几日从烟卷铺子里都不知叫了多少回的烟了,铺子里知道陈舍微在呢,索性由小管事带着伙计来送烟,也不耽误陈舍微查账议事。

&ep;&ep;今儿这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谈栩然传来话,说让管事去账房先结一回银子去。

&ep;&ep;小管事依言照办,从账房里出来,妥帖的包起银子,夹起账册就要走,可左等伙计还没回,右等还是不见人,急得他夹着腿胡乱踱步,跟憋了一泡尿没处撒一样。

&ep;&ep;陈舍微本就懒得去那乌烟瘴气的院子里,在这间账房小院里多待了会。

&ep;&ep;一出来,恰见小管事正打转呢。

&ep;&ep;“我去叫人。”听说伙计还没出来,陈舍微就往男宾休憩的院落去。

&ep;&ep;“爷!”小管事姓林,虽在阿普叔手下理事,却是高凌挑的人,他是个挺能干好学的,说话办事一向利落,此时忽然开口叫陈舍微,却一脸支吾相。

&ep;&ep;“您可缓缓,敲敲门再进,只要保了咱们的人出来,其他都好说,别闹得您家里人不痛快了。”

&ep;&ep;陈舍微睡不够,又不肯学他们那般吃烟吊精神,听了这话一转脸看着林小管事,眼圈红得有些吓人。

&ep;&ep;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大跨步离去。

&ep;&ep;到了那小侧院里,一片乌烟瘴气,正月里还冷呢,一间间厢房都闭门烧着暖炭,只有小厮送了茶水进出,才得一丝干冷的空气渗进去,漏一缕丝竹弦乐声出来。

&ep;&ep;陈舍微看了一圈,径直朝惯常吃烟的房间走去。

&ep;&ep;房间门外守着个小厮,低着脑袋,下巴都快贴到脖子上了,瞥见人影朝这边来,他一抬脸,嫩生生的,面颊上是稚气,眼唇里却是脂粉气。

&ep;&ep;这两种本该泾渭分明的气质杂糅在一张面孔上,看得人心里很不舒服,陈舍微认得他,是陈舍稔近旁伺候的人。

&ep;&ep;见陈舍微这样气势汹汹的来,他更是有些无措,掩耳盗铃的一横身子,道:“爷,我们爷在里头睡着呢。您还是去别间房里歇歇脚吧。”

&ep;&ep;“三哥怎么在吃烟的房间里睡了?”陈舍微高声叫了起来,“昨夜就听见三哥有几声寒咳,在这间残了烟气的房间里歇息可不好,还是另腾换一间吧。”

&ep;&ep;话音刚落,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打闹声,那小厮也是一惊,陈舍微逮住空隙直接推门而入,就见小伙计歪在塌上,神情羞耻难当,既是厌恶,又是畏惧。

&ep;&ep;陈舍稔则被他推了开去,撞在了椅凳上,一拂袖更打碎了茶碗,满地狼藉。

&ep;&ep;他瘫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上衣倒是齐整,下身却掉了裤子,幸而襕袍够长,陈舍微可不想瞧见什么脏东西。

&ep;&ep;“为人子女热孝不可同房。”陈舍微一脚踏裂这屋里的污浊秽气,讥讽道:“三哥倒是个善钻缝隙的,你的喜好我管不着,只别糟践到我的人身上来!”

&ep;&ep;陈舍微一盏冷茶浇醒了吓懵的小伙计,示意他赶紧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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