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休养三日后,玉蕊抱着叠好衣服的竹篮朝扶苏快步走了过来。

&ep;&ep;「少竹,你身子好些了?今日要开始服侍云月倌人出局了,可不能出岔子。」

&ep;&ep;「嗯,我知道。」

&ep;&ep;扶苏向来寡言淡漠,但凭着他那张脸蛋,依旧令人心生好感,玉蕊忍不住又劝,「你以后别总是替少风挡祸了,这次有小姐拦着,下次呢?」

&ep;&ep;「那就下次再想办法。」扶苏逕自往前走。

&ep;&ep;「话不能这样说,你们都十来岁了,凡事忍耐些,否则怎么在长春苑活下去?」

&ep;&ep;扶苏闻言顿住脚步,前几天的不堪依旧令他反胃,为何总有人不识相提起那件事?

&ep;&ep;扶苏嗓音幽冷,讽笑道:「忍耐?你敢不敢将这些话跟你家小姐说?叫她别当清倌人了?」

&ep;&ep;「少竹!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家小姐是官家小姐,就算落难也是千金之躯!」

&ep;&ep;「所以我和少风是命贱该死,活该被人嫖?」扶苏冷笑,「先不说我们了,那你呢?你不是官家小姐,日后打算怎么办?」

&ep;&ep;「我当然会跟着小姐离开这儿……」

&ep;&ep;「怎么离开?赎身?你以为那个恩客会连你也带走吗?」扶苏寒声道:「不,不会,没了云月的保护,苏嬤嬤只会将你列进妓子名册,到时候你会愿意忍耐吗?」

&ep;&ep;玉蕊又羞又怒,「我好心提醒你,你却当成驴肝肺!少竹,你别嚣张,小姐也只能保你三年!只要你的名字里头有个『少』字,就注定是孌童!」

&ep;&ep;扶苏眼中寒光涌现,玉蕊却还在骂:「年纪长了就是男妓,十七八岁披肩,男妓中的次等货色;二十岁初掳头,居三等;二十四五岁,就成了老扒头,没人要!下场悽惨,没人送终……」

&ep;&ep;「啪!」

&ep;&ep;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冷冽的空气中响起,玉蕊捧着脸颊,不敢置信,对她动手的人不是扶苏,而是闻声而来的云月。

&ep;&ep;「小姐──」

&ep;&ep;「我就想为什么取个热水和乾净衣物要这么久,原来在这儿斗嘴啊?」云月鬓发斜垂双臂环胸,慵懒地睨着玉蕊和扶苏冷笑道,「最让我意外的是自己的丫环嘴这么脏。玉蕊,你还真长了我的脸啊?」

&ep;&ep;「小姐,不是的,是少竹先开头──」

&ep;&ep;「啪!」

&ep;&ep;玉蕊的话断在了清脆的巴掌声中,但这次被打的是扶苏。

&ep;&ep;扶苏被打偏了头,唇瓣也咬破了,沁出鲜血,云月冷冷地说:「前两天的教训还没让你学会审时度势?还是你真想回去当小倌?跟我来,伺候我更衣,下午陪我出局应条子!」

&ep;&ep;◆

&ep;&ep;扶苏沉着脸,垂眸咬紧唇站在绣着银雪红梅的八扇掛屏外,掛屏由房樑垂下,白底透光,却又巧妙地掩去屏后人的娇躯,只馀残影。

&ep;&ep;整个屋里就只有他和云月,耳边窸窸簌簌脱去衣物的声响。

&ep;&ep;云月支开玉蕊去弄堂买早点,指名要粢饭糰子、十四摺小笼和小绍兴鸡粥,光是三样东西就位在不同的弄堂,足以让玉蕊一时半会儿回不到不夜馆。

&ep;&ep;既然云月不在乎七岁之后男女不能同席之防,扶苏也不在乎,但他也没兴趣偷覷软玉凝脂,双眸赖着掛瓶上的银雪红梅,倒也心无旁鶩。

&ep;&ep;管他掛屏缝隙中影影绰绰,云月身姿裊娜,春意旖旎,水声縈绕在耳,扶苏的目光丝毫不动,屏息不语。

&ep;&ep;掛屏上的墨色的梅花枝朝上而发,细枝如竹,与一般弯弯曲曲的梅枝天差地别。

&ep;&ep;那些细长与天竞高的枝枒上绣着点点艷红梅花,在银丝铺就的雪地上展开,乍看之下,像是想要往房樑上生长一般,蕴含无限生命力,然而,无根破雪而出的梅枝与点点残红,却又有几分肖似喷溅在荆棘丛上的血珠,哀艷异常。

&ep;&ep;「不问我为何要你做使役小廝?」

&ep;&ep;正当扶苏看得出神,云月轻柔的嗓音由掛屏后传来,彷彿方才那狠辣御下的人不是同一名女子。

&ep;&ep;扶苏抿了抿唇说:「因为龟奴会欺你,而我不会。」

&ep;&ep;云月轻笑,不置可否,柔荑握着一块檀香皂抚过娇嫩的身躯,洗去昨夜尘烟酒气。

&ep;&ep;檀香的气味浓郁,不一会儿就穿过掛屏缝隙,窜入扶苏鼻尖,一时间让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彷彿整个人被拉回悠远的过去。

&ep;&ep;竹窗外远山环翠,祖宗牌位的神龕前檀香裊裊,馥郁浓郁,父母亲一字一句地教他识字,四书五经,论语典籍,岁月静好,无忧无虑,直到一场火将所有幸福烧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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