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元征回想起自己刚上战场时,看到木箭射穿敌人的脖子,冒出新鲜的血液在他眼前。

&ep;&ep;连他稚嫩的脸上都沾了些从那人脖子里迸发出来的血珠,他害怕极了,担心下一刻自己也会被一只突如其来的箭飞快地射穿脖颈。

&ep;&ep;然而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怕任何与死亡沾边的东西了。

&ep;&ep;元征回过神看着胡彦,胡彦方才说他自己就要死了,元征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心地攥紧,再恶劣的撕扯。

&ep;&ep;“不,不,过寒,你说什么呢,别胡说……”他扑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抱住在被窝里大哭的胡彦。

&ep;&ep;胡彦害怕的很,他怕死,他就是怕死,老管家没了,他也要没了。

&ep;&ep;染上病之后身体会长满疙瘩,慢慢地,那恶心的疙瘩会变成满目疮痍,他怕自己变成那样。

&ep;&ep;元征曾经说他受了上天的垂爱才长得如此好看的,他见不得自己变成一个浑身烂肉的废人,元征更不能看见那样的他。

&ep;&ep;“唔……”胡彦在被窝里乱蹬,他不要元征碰他,“这个病会传染的,元征,你快走吧…”脸底下的床铺已经被他哭湿了,身上的元征纹丝不动,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身上,疼在他心里。

&ep;&ep;“不会的,丁甬给你看过了,”元征的脸冷到了极致,声音也是他最能够压制住的冷静,这话,仿佛是说给他自己听、自己信的,“你只是疲劳过度,并没有得病,过寒……”

&ep;&ep;胡彦连后脑勺都给他看,只是一味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腿蹬不懂了,胳膊被元征桎梏着。

&ep;&ep;他闷在被子里,不给自己一点见光的机会,“我什么时候死啊?”柔软的床褥被胡彦哭的能拧出水来,他近乎绝望地和元征隔着一层厚厚的被子,从被子里发出来的声音沉闷不已,像是被人掐住脖子。

&ep;&ep;胡尚从厨子送来了粥便一直徘徊在胡彦他们厢房外,听见里面摔碗的动静也没敢进来,直到胡彦开始哭闹,他才硬着头皮进去,连带着两个婢女。

&ep;&ep;守在门口的随从给胡彦打开门,也分分注目在屋内。

&ep;&ep;元征一直抱着被子里的胡彦,胡尚被婢女搀扶着进来他也没空子搭理,只是想要尽快的安抚胡彦,“你不会有事的,过寒,你不会死的,相信我……”

&ep;&ep;胡彦哭都不想哭了,被子里的空气就那么一点,他现在有些吸不上气来,可是又坚决着不想钻出被子。声音沉闷又小声,“你快走吧,元征,我不想让你也得病。”

&ep;&ep;元征接近三十几年的镇定自若都在这一刻如高山般崩塌,提高了声音朝看着他们的胡尚等人大喊,“把丁甬带过来!”

&ep;&ep;丁甬刚收到了乾州城给他传来的书信,还没来得及打开看,便被疾跑着来喊他的随从拉走了,手里还攥着从信鸽的腿上抽出来的纸条。

&ep;&ep;胡彦住的厢房乱成了一锅粥,胡彦气都喘不过来气,还要和元征“吵架”,床外边的胡尚一干人像看好戏一般傻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幸灾乐祸。

&ep;&ep;丁甬跑进来就知道情况不妙了,胡彦又在被子里挣扎着,像条闹海的小白龙,元征死死的抱在上面,看到他之后冲着他咆哮,“快给我想办法!本王现在就要解药!要不然你先去死!”

&ep;&ep;☆、还是活着好

&ep;&ep;丁甬在王府四十多年也没见过元征这样暴躁,他来不及放好手里的书信,疾步走到床前,看着纠缠在床上的元征,还有被子底下的胡彦。

&ep;&ep;“王妃,您快出来,憋在被子里要憋出些毛病了……”丁甬极其无奈地看着高高鼓起的被窝。

&ep;&ep;元征手腕上的青筋暴起,印堂悬针,一张脸又黑又红。一心怕死还怕传染给元征的胡彦哪会听他的话,只能躲在被子里呜呜的哭。

&ep;&ep;元征在被子上面听的真切,他心疼胡彦,想让他出来喘口气,可是胡彦宁愿憋死在里面都不肯面对他。

&ep;&ep;“过寒,没有染病,相信我。”元征又向他保证一遍,听着被子里面断断续续的哭声,咬牙切齿的又朝丁甬大吼,“把本王说的话当耳边风么!快给他治病!”

&ep;&ep;丁甬额头上的皱纹都要弯到眼角下面去了,“王爷,那劳烦您先松开王妃呀……”

&ep;&ep;“松开?”元征看着丁甬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本王凭什么松开他!”

&ep;&ep;胆战心惊的丁大夫看着红了双眼的定王爷,心里有一百个正当的理由也说不出来,只好在胡彦身上下手,“王妃,您先让王爷从您身上下去可好?让老夫我好给你治病。”

&ep;&ep;元征刚才还气冲冲的,这会儿也觉得自己碍事了,嘴趴到被筒前,“过寒,为夫现在松开你,丁甬立刻就能治好你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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