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的,他还是头一个。扶微郁郁看着他,“什么时候结发了,你别胡说!”
&ep;&ep;他继续强辩,“反正共牢而食,礼成了。”
&ep;&ep;这是找了个用来吵架的人么?她磨着牙道:“皇后,别以为以吃醋为幌子,我就不怪罪你。”
&ep;&ep;“所以陛下要让我成为聂阿娇,我知道。”
&ep;&ep;新婚第二天就闹,到底不太好。她扶着额头平息了下才道:“我只要长秋宫里有人住着就行,你若是不听话,我可以禁你的足,所以不要惹我生气。”复压下声来,以袖掩口道,“请君记住我们之间的关系,那日我曾同君说得清清楚楚,君也认可的。现在反悔,我就难免要怀疑君的人品了。”
&ep;&ep;灵均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来,“若臣没有喜欢上陛下,人品一定靠得住。”
&ep;&ep;扶微觉得莫名其妙,“你喜欢我什么?仅靠为数不多的几次照面么?”
&ep;&ep;皇后开始回忆当初,半仰着头,眉目间漾起了艳羡的神色,“臣还记得,陛下那次为上官侍中的事驾临月半里……凤尾森森,陛下脚踏清风而来,臣远远看见你,那时就想,这人如果待我有半分真心,我便死而无憾了。后来臣与陛下成婚,爬了那么高的丹陛才入大殿,陛下就在毯道那头等着臣,你知道臣心中多感动么。”他感慨地摇头,“若得不到,便不会肖想,现在这境地,不动心很难。”
&ep;&ep;十四岁的孩子,和谁拜了堂,一辈子仿佛绑定了一样。扶微还是那句话,“你还小,不懂得什么是爱情。等将来你有机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会发现这种玩笑式的婚姻,根本算不得什么。”
&ep;&ep;皇后听了这个便不再说话了,两手压在膝头上,等黄门将食案收走了,他还是定定的,一动不动。
&ep;&ep;扶微看他这模样有些迟疑,“怎么了?我说这话你不喜欢听?”
&ep;&ep;“再过几年……等我长到十七岁,甚至弱冠,如果我还是一样喜欢你,你可以考虑么?”
&ep;&ep;一个了不起的帝王,不应该总纠缠于那些儿女情长,她现在满脑子荆王,根本没兴致同他议论那些。恰巧建业传话进来,说上官侍中回宫复命,她急于询问结果,便没有理会他的话,起身道:“我暂且有事要办,皇后入小寝,先安置吧。”也没待他答应,匆匆出去了。
&ep;&ep;“不会……”皇后怅然,自问自答着,“哪怕我长到一百岁,不会就是不会。”他站起身,绕膝的曲裾行动真是很不方便。他蹙眉牵扯,朝外看了一眼,上官照,一个比他更悲剧的存在。女帝身边的男人,要么不动情,动情便是一脚踩进了阎王殿。刀尖上行走的爱情,能不能得善终要看造化,他这个皇后的前景不容乐观,就像她说的,哪天不需要了,恐怕他就得薨了。
&ep;&ep;那厢扶微回到路寝传见了上官照,殿里已经燃起了灯,冬天的烛火都是寒冷的,他向她长长一揖,“回陛下,长主的车辇申时已经上路了。”
&ep;&ep;“翁主呢?最后可随长主一同离京?”
&ep;&ep;上官照道没有,“臣极力游说,长主原先是不答应的,后因天寒地冻,怜翁主冷得厉害,才不得不应允。如今翁主在臣府中,臣听陛下吩咐,若陛下觉得当进宫,臣明早便将翁主送入禁中。”
&ep;&ep;这不是她所期盼的吗,留下盖翁主以作人质,他做到了,可她的眼神里满是探究,看他的样子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ep;&ep;“上……”见她不答,上官照有些忐忑。
&ep;&ep;她轻轻抬了下广袖,“问翁主的意思吧,看她是愿留在侯府,还是愿意入禁中来。”见上官照暗暗松了口气,复又添了一句,“我在好奇,君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理由,才劝得长主留下盖翁主的。”
&ep;&ep;上官照惶然抬起了眼,她一向喜欢直呼他的名字,这次竟用了“君”字,委实让他心头一阵狂跳。她毕竟不是寻常的女孩子,帝王之心不可揣测,前一刻是如此这般,后一刻便这般如此了。
&ep;&ep;他嗫嚅了下,“上怀疑臣么?”
&ep;&ep;她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浮起个笑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ep;&ep;然而究竟是否怀疑,他心里知道。他有些倔强地望向她,眼神悲凉,“臣请命,跟随长主车辇……”
&ep;&ep;她说不必,“你还是留于京城吧,朕这里也少不了你。”
&ep;&ep;这就是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好友,嫌隙这种东西是不可起头的,一旦萌芽,将来只会愈演愈烈。他急于弥补,仓促道:“臣并未与长主谈及其他……”
&ep;&ep;她还是微笑,“我知道,你不必多言。既然翁主在你府上,你今夜便回去吧。琅琅年幼,需要你多照应,待府里一切都料理妥帖了,再回禁中不迟。”
&ep;&ep;这样的恩典,不知是福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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