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手,两袖落下来,露出一双细而羸弱的臂膀,魔症般在殿里团团转,“这天下、大殷天下、男人的天下,何时能够容忍妇人当道?我不是男人,不管政绩如何好,手腕如何高超,女人就是女人!上官照,你愿意看着我被绑到朱雀门前示众吗?愿意看见我被关进掖庭狱,一根绳子了结性命吗?你曾经说过要为我粉身碎骨,要为我肝脑涂地的,原来你和那些人一样,根本看不起女人。一旦知道我名不正言不顺,你便改主意了,长主也好,翁主也好,她们任何人的命都比我重要,因为她们活得真实,不像我,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行尸走肉,是吗?”
&ep;&ep;她越说越愤怒,很久了,怨气聚集在心里,抒发不出来。或许真的抛开所有包袱之后,才能好好喘上一口气。她回身,抓住了他的前襟用力摇撼,“你给朕听好,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天塌不了!这世道艰险,我不要别人的命,别人的刀锋转天就会架在我的脖子上。人人都有故事,人人都有苦衷是吗?你有这闲工夫去怜惜别人,何不怜惜怜惜我?我才是和你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ep;&ep;他被她晃得站立不稳,脑子却逐渐清明。他痛苦地看着她,声音近乎哀嚎:“阿婴,你何时能明白我的心?我若对你不忠,叫我天诛地灭!可是你如何待我?你怀疑我、猜忌我、试探我、逼迫我……现在遂了你的意了,我为了证明我自己,亲手杀了翁主,即将受尽万人唾骂!你不懂我,我可以上阵杀敌,将贼人枭首剥皮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琅琅还是个孩子……”
&ep;&ep;“孩子又如何?”她步步紧逼,“出其不意间取人性命的孩子还少吗?”
&ep;&ep;他步步后退,自知回天乏术,苦笑道:“这就是帝王权术,这就是治世之君……陛下不是想永除后患吗,其实整件事里最该死的是我,而我竟还活着!”
&ep;&ep;他忽然拾起玉具剑,抽出来便往自己脖子上抹,扶微大惊,伸手去夺,五指扣住那剑身,血瞬间顺着指缝滴落下来。她忍痛冷笑,“这又是何必?我知道,你真正想杀的是我。是我让你成为罪人,是我让你双手沾满血,你恨我,那就杀了我吧。”
&ep;&ep;他虽然癫狂,却没有完全疯,怎么能够杀她,她曾经是他全部的向往。
&ep;&ep;他怔在那里,僵持了半天的手垂落下来,那把剑也随之落地。他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阿婴,你逼我至此……你逼我至此……”
&ep;&ep;扶微退后两步,背靠在抱柱上忍不住哽咽。谁让一切变成了这样?罪魁祸首是她吗?她固然有错,可她何尝不是受害者?如果有补救,谁会愿意走到这步?杀了一对母女,是造了大孽,她知道终有一天要遭报应的。
&ep;&ep;她摇摇欲坠,激烈的情绪过后,人简直要虚脱了。这时殿门突地大开,门外有人满蓄风雷而来,自袖中掏出一方布帛,狠狠砸在了上官照脸上——
&ep;&ep;“侍中将翁主从长主车辇接至自己府上,两日相处,没有察觉她是知情的吗?上念旧一再容忍,可照孤看来,如此愚钝之人,绝不当留在陛下左右了。”
&ep;&ep;第52章
&ep;&ep;只记得幼时之谊,忘记君臣之义,这不是好事。丞相入内便当头棒喝,将翁主写与盖侯的密函交由他自己看。
&ep;&ep;“你道她是个孩子,十二岁的孩子当真什么都不懂吗?这是什么?”他指着帛书中央的字迹责问他,“‘上乃女流,母返郡凶险,告知家翁,速来救我’……你不是奉命看守翁主的吗,既然如此,怎么会有手书从你府上流出?所幸被孤截获,万一辗转落到盖侯手上,上官照,你只怕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ep;&ep;丞相面色如霜,如果少帝不反对,他真想即刻便杀了此獠。愚蠢、幼稚、妇人之仁,这样的人再留在禁中,将来必然是一大隐患。
&ep;&ep;上官照被他一通呵斥,渐渐冷静下来。弯腰拾起布帛定睛看,书写的笔迹稚嫩,确实应当是出于孩童之手。他托着,一字一句细细端详,可是内容再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忘记琅琅是死于他之手。他瘫坐下来,简直有些痴傻了,喃喃道:“如果长主不用死……”
&ep;&ep;“长主不死,死的就是陛下!”丞相看了那个自己包裹伤口的人一眼,这么倔强,实在令他心疼。她不是受了皮肉伤便哭哭啼啼的姑娘,她自小在校场上拼杀,摔得浑身青紫都不吭一声。以前是无人倾诉,不得不隐忍,现在有了爱她的人,她为什么仍旧如此?还不是怕他大怒,上官照便活不成了!不懂她的人,都说她杀伐决断缺失人性,只有他看得到她的心。即便这个所谓的挚友那么无用,她也还在以她的方式保全他。可惜上官照一点都不领情,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她。
&ep;&ep;丞相长叹了一声,咬牙道:“如果能够解决你多好,便不必废这么多口舌了。你应该庆幸,上到现在都没放弃你,让你有命在这路寝里,冲着她大喊大叫。不知侍中可曾想过,为什么连嫡亲的姑母都能忍痛抛却,你何德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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